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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摄政王在王府时,独独面对这江洛瑶的时候,不是这般的。

江洛瑶还是头一次在王府之外见他,心中所感自然不同,说不出哪里不同……心里还多了一分熟悉。

毕竟有过朝夕相处的时日,不是完全陌生,不至于害怕。

她静静站在原地,朝着摄政王露出了一个柔柔的笑。

盛玦的戾气硬生生被这个笑给磨灭了。

盛玦:“……”

他也是头一次在王府之外见江洛瑶,熟悉中带着些新鲜和陌生,甚至心中多了几分悸动,就像多年过后再见故人,一滴朝露落入清泉,激得波纹荡漾,心境难平。

盛玦一下子忘了词,走到她面前,只是皱着凌厉的眉。

江洛瑶开口:“王爷也来赏花么。”

盛玦垂目:“嗯。”

许笠:“……”

敢情他家王爷威风凛凛走过来,就只说了一个“嗯”字?他还以为会怎样呢。

盛玦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同她站在一起,目光落到前方的花束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洛瑶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和缓,好似昨日才见之人,虽只是问一些寻常话语,但语气熟稔,很快能拉进彼此距离。

她几句话,盛玦都忘记两人之间还在置气了。

盛玦在她一声声低柔话语中迷失了心意,他淡淡出神,视线逡巡过周遭,见诸多男女见到自己都是疏离又提防着的,唯独身边的江洛瑶将他视作熟人,毫无芥蒂地同他聊天。

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冬日里温暖的热汤清池,浸润其中,身形都是熨帖的。

盛玦从未在什么人身上体会过这种舒适的氛围。

温软,柔和,叫人的心一寸寸沦陷。

与其他女子相比,她是不同的。

容颜姝丽艳压,举止气度也是独一份的。

盛玦略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听她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美好事情。

事儿虽然平平无奇,但是从她口中说出以后,就听着很舒适,像是抱着小白猫晒太阳,虽然是浪费时间,但是抚摸着温软感受着暖阳,惬意异常。

心底的凶戾和暴躁都一并被抚平了。

没什么比这更美好了。

难怪方才那男子会那般认真出神地听她讲话……

盛玦:“……”

对了,方才那男的呢。

摄政王想,自己一定不会为难对方,只是简简单单问候一下他的家人而已。

但是他不方便直接问江洛瑶,也拉不下那个脸,只能不动声色地观察周遭男子,试图找到那人。

周围一众小辈都要被吓死了。

谁也遭不住摄政王这样瞧,天下谁不知道他狠厉薄情,谁不晓他喜怒无常?

当朝摄政王的功业斐然,哪怕脾气烂到了极致,但这般大的功业,足以抵过他的一切瑕疵,哪怕史官提笔撰写今朝,多的也是对他的歌功颂德。

先帝崩殂时,幼帝年少时,外敌来犯时,朝堂内乱时,都是他一人扛过的,独断专权得久了,脾气养得难免刻薄,但无人会说他。

作为朝堂的顶梁柱,世人只会歌颂他。

当然……怕还是该怕的。

大家不傻,都知道,就算谁不走运惹得摄政王生气了,掉了脑袋,也是没处说理的。

最好就是别遇到对方。

遇到了,躲一躲,也还好。

问题是,现在这位摄政王还在用那种审视的视线观察着众人。

众子弟实在遭不住,纷纷低下了头。

盛玦找了一圈,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和江洛瑶“随口”提了一嘴:“方才我来之前,瞧着你正在和什么人聊着,那人怪眼熟的,一时忘记了名姓,不知……”

江洛瑶问:“王爷居然见过他?”

盛玦谨慎地沉默一瞬,心说,听她这话,那人应当是自己没见过的?

他再次用视线扫过当场的男子,发现自己几乎都没怎么见过……当然,也许也有见过的,只是自己忘记了。

江洛瑶确是笑着说:“王爷若是见了那人模样,一定不会说出这种‘不知名姓’的话语了,我看,您是根本没看到他模样吧。”

盛玦:“……”

确实是这样。

他方才只顾得看江洛瑶了,哪儿还记得那人什么样子?

不过——只要被他抓住了,以后可有对方好受的。

盛玦越是找不到人,越是窝火,越窝火,就越生气。

就在他快把自己炸膛的时候,江洛瑶突然从人群中招来一人。

那人身量不矮,只是看面容,还是刚长成的少年模样。

盛玦一看对方模样,一下子就不气了。

这……不就是江洛瑶她胞弟吗。

盛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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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玦那股火来的急,去的也急,在知道那男子是江洛瑶胞弟的时候,他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行径了。

“对,本王便是在寻他,谁说本王没有见他模样,曾经岳昌侯也是带他来拜见过本王的。”

单拎出江洛彦一个人来的话,盛玦根本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但是他宁愿嘴硬也不愿被驳了面子,便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走了。

盛玦:“本王就是看了他觉得眼熟,却一下子叫不上来名字,便想着再找出来问一问——洛彦,许久不见,竟长得这般高了。”

这是岳昌侯府的独子,岳昌侯膝下一儿一女,嫡女江洛瑶及笄一年,儿子江洛彦虽然年纪不大,但个子蹿得比他姐姐都高了。

这也是为什么盛玦一眼看过去,火冒三丈高的原因。

他还以为……

就在这时,许笠不合时宜地开口了:“王爷还以为……”

盛玦:“本王不以为什么,天不早了,宴席也该散了。”

众人:“……”

众冠盖子弟哪儿敢多留,摄政王在此地,她们一个个的跑得都奇快,生怕走得晚了,被摄政王扣下。

盛玦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对江洛瑶道:“你也尽早回吧,不然你爹爹也会担心的。”

有人在场,他只能这般说。

江洛瑶聪颖,懂他避嫌的意思。

但是江洛彦和摄政王没有一丁点默契,险些脱口说出实情:“可是我阿姐难道不是在您……”

“是,你阿姐得在本王之前离席,正好王府和侯府也顺道,本王去送送你阿姐。”盛玦向来独断专行,话音刚落,就虚虚揽着江洛瑶肩头转身走了。

也不管一下实际情况。

江洛彦伫立原地,手伸了一半,即将出口的话也憋在了肚子里。

他想说——要是护送阿姐的话,他这个做弟弟的就可以啊,都不用顺道,他们就在一个府里呢!

但是摄政王都发话了,他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阿姐的马车在前头,摄政王的马车跟在后头,结伴行了一段路,到了分岔路的时候,王府的马车没有继续送,调转方向就直接回了王府。

江洛彦:“……”

原来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摄政王没有要送到侯府的意思,当时怕也只是随便说一下。

江洛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继续跟着他阿姐的马车,一起回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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