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
是来自‘ilight’的,不过打电话的人是个很粗犷的男声,想来池霁晓今天并不在店里。
黎思源悄悄松了一口气,按照正常出警的流程迅速赶到ilight。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在作祟,没有池霁晓在旁边盯着,一切似乎都更加顺畅些。
下班时天已经大亮,黎思源掂量了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大概是没多余的精力骑着摩托跨越大半座城市回家的。
她穿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湛蓝制服,顺着林荫人行道有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似新区早上全是埋头匆匆赶路的白领,老城区的烟火气很重,即使仅在某处墙根静静站着,也足以让黎思源获得片刻的心安。
“巧啊,黎警官。”
真是个让人心惊的声音。
黎思源僵硬地将头扭过,紧紧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我能请问一下,池女士您为什么总是能如此精准找到我?”
“精准?”池霁晓撩了下头发,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黎思源;“上次,也就是你和你妹妹那次,似乎不是我主动的吧?”
“那次只是路过。”
“行行行,路过……”池霁晓双手环胸,丝毫不在意黎思源作何说辞;“下班了?”
黎思源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池霁晓肯定要提出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池霁晓便开口道:“看你累成这样,请你喝杯咖啡?”
不等黎思源反应,池霁晓便已经牵上她的手。
与上次握住手腕不同,手心相贴的温热触感更为明显。
黎思源垂眸看着她的手腕,心脏似有道细小的电流划过,留下密集的震颤。
她没有再反抗些什么,任由池霁晓牵着,将她又带回到‘ilight’。
距离客人散去已经好几个小时,店里仍有六七个保洁人员在打扫着卫生,看上去忙碌不减。
她们穿过舞池,穿过后台,令黎思源没有想到,这其貌不扬的酒吧底下竟然有个一眼望不到头的酒窖。
还没来得及细看,黎思源就被拉到再下一层。
那是个与上层相同体积,可以称之为住宅的地方。
摁过密码锁开门,映入眼帘却不是正常住宅的格局,而是一扇扇紧闭的门;黎思源粗略看过,竟然被隔出了十几个房间,实在算是个诡异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这些,黎思源立即进入了警备状态。
“嘶——你弄痛我了!”池霁晓吃痛,挣开黎思源的手。
黎思源沉着脸,只扫了眼被自己掐出红痕的手背,便将视线移回到池霁晓的脸上,一言不发。
“别这样看着我~”池霁晓摊手,换上拖鞋,坐上真皮沙发,翘起腿托着下巴看她;“你同事扫黄打非那么多次,可是次次到酒窖检查的。”
“那这里呢?”黎思源没动,俨然已经用上审问的口吻;“这里,有没有被检查过?”
“没有,这不属于酒吧,是我的私人空间,除了我没有人来过。”
“呵,私人空间。”黎思源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眉头微挑;“为什么会让我进来?”
“我说了,请你喝咖啡呀,黎警官~”
池霁晓勾勾手指,示意坐到自己的身边。
黎思源轻轻叹出一口气,脱去鞋袜,赤脚踩在纯白的羊绒地毯上,走到池霁晓身边坐着。
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很多,就凭刚才所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黎思源有想要探究的欲望。
至于她说的话,黎思源一点都不相信。
“你平时……住在这里?地下?”
“怎么?这里的改造花了不少钱呢,一个新风系统都值一百多万,还有墙上的这些油画,展柜里的这些瓷器……都价值不菲呢。”池霁晓起身走到旁边的岛台,在一众用玻璃罐装好的咖啡豆里挑选出一种,动手开始研磨;“小警察,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嗯?住这里不好吗?”
她在回避自己的问题。
注意到这点,黎思源心中顿时有了推测——她大概是受过创伤,或是在逃避些什么。
如此想着,黎思源心中竟生出些博弈胜利的快意。
“我?我的工资足够我的日常开销,工作稳定,不好吗?”
注水的间隙,池霁晓扫了她一眼,轻轻勾唇,像是欲言又止。
只不过黎思源垂眸看着手机,似在回复消息,没有注意到这些。
不多时,一只精美的瓷杯摆到黎思源的眼前,香味随着热气溢满鼻腔。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是一个人,没想到你都被领养了。”
黎思源小口抿着咖啡,尝到了些桂花的淡香。
“嗯,五岁就被领养了,到今年……十七年。”
池霁晓坐到她身边,倚着沙发的扶手;“哦~那应该挺幸福的。”
幸福吗?
黎思源想着近年来愈发功利的黎盛桉,想到几次三番向自己表白的喻思赟,想到每次见面时都表情淡淡的喻晓,不置可否。
要是真有那么心甘情愿,她也不至于晚回去片刻而躲到这里。
她放下杯子,半是试探,半是好奇地开口问道:“或许吧……你呢?你的名字,爱好和品味……为什么?……”
池霁晓的嘴角依旧挂着浅笑,只是眼睫不自觉地垂下;“家里破产,两个蠢货想不开了……切——老娘命大,哎呀……啧~”
黎思源突然哽住,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池女士……你……别骂他们……”
“别骂他们?”池霁晓看上去满不在乎,似乎刚刚那瞬间的失落只是黎思源的幻觉;“那你呢?如果有天见到把你丢掉的亲妈,难道不会骂她?不会责备她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
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黎思源盯着瓷杯上的麦穗花纹,逐渐失神。
她又何曾没有幻想过自己不用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家庭美满的模样。
黎思源的眼睛眨得飞快,数次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再度直起腰,扭头直视着池霁晓;“如果可以见到妈妈,我不会恨她……我会很爱很爱她。”
她太需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还活着,来证明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切!傻b……”
池霁晓摸出根烟,点上之后狠狠吸了一大口,两腮都因她的动作而有些凹陷。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黎思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骂自己。
一口烟被轻轻呼出,池霁晓将双腿也挪上沙发,脚尖也试探般点踩在黎思源的大腿侧面。
“看来你的领养人把你照顾得很好,连这么天真的话都说得出口。”
黎思源被她蹭得牙关紧咬,呼吸也在某瞬间变得有些许急促。
没有来得及深究池霁晓话中的意思,黎思源一点一点地向左边挪动着身体,妄图以这种方式躲开触碰。
池霁晓不动声色地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再多做些什么,只沉默着将余下的烟抽完。
金属打火机的火石又一次发出响动,黎思源抬头,见她又抽出了根细烟,正欲点上。
“少……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听到黎思源低哼般的话语,池霁晓发出声嗤笑;“你管我啊?”
“我……”
火苗在烟头燎过,池霁晓终归还是收回了手,风韵妩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