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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河神

 

会这么奇怪,又哭又笑:“磐霖娘娘,您听见了啊。”

信徒发了愿,您就真的赐下恩德,却赐的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他本以为要侍奉一个喜怒无常奇形怪状的东西,吻是投诚和表示臣服,甘愿屈与身下任其作弄,结果反而是一个更奇怪的存在。

“你不是神,那是山精野怪吗。”

“我是隐龙族长。”禾觉得山精野怪有点难听了,准确来说是非常看扁他。

“给你一个家以后我就走。”

白绛锦笑了:“你到底是要娶我还是给我找一个妻子?”

“家就是家,和娶不娶,找妻子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算不了家的,”白绛锦放下手臂,“我能跟着你吗,做什么都行,我干活还算麻利,当个杂役什么的绰绰有余。”

“跟着我你会死,很危险。”禾说。

“我都当河神新娘了,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河神新娘?你不是男人吗?”禾有限的对人的认知里,新娘都是女人。

“我是男人,但他们把我打扮成女人来送死。”

“哦。”禾不懂,眼睑开合几次,动身去给他找合适的家了。

一个家应该安全,最好附近还有充足的食物水源,但二者有些情况下不可得兼,禾想,他是被同族给针对了,靠近人不好,去山里看看。

禾拉住白绛锦的手,又觉得走得太慢,干脆把人打横一抱,白绛锦的耳朵有点发烫,救命之恩本来应该是他给恩人当牛做马,他倒把人家给轻薄一顿,这位恩人言语里好像和人的认知有些隔阂,该是把这些动作都当普通交往了。

放我下来四个字还没出口,禾动了,白绛锦只觉得眼前一花,头顶按平的那缕头发就迎着层层叠叠的斑驳叶影,招摇晃动,又落在额前。

他们在树丛里穿梭,轻巧地像一只鸟,天还是灰的,禾身上是冷的,但不会比河水和恶意更冻伤体肤。

碧绿的眼睛在莽莽榛榛的遮挡与昏暗天光里发着微亮,给白绛锦以全新的视角审视他生活的地方,他挽住禾的脖子支起身体,越过禾的背,那些被完全或不完全淹没的田地都灰蒙蒙的,最远的田梗细得不过一根头发,近些的粗陋的房子,树,更不必说围栏篱笆圈的牛羊鸡猪之类的畜牲,全部都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点。

禾往下跳,刚空出的左手按住他背,免得他抓不住掉下来,落地全是雨打落的湿叶和树枝,密密匝匝堆了一层。身体光滑的多脚虫子在里面钻进钻出,再望远一点,一节老树桩上,半边生满树舌。

他在找幽深的天然山洞,对隐龙来说,四散在天涯海角各自独居再正常不过了,直到千年前的那场横祸把他们被迫拧在一起。

非人可以千里奔袭不停歇,他带着白绛锦走一天没有任何问题,但反过来,白绛锦有些撑不住了,人会饥饿。

“咕。”在静谧的四周里,这声音显得很响亮。

白绛锦窘迫地缩了缩,然而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其实也避无可避,禾对着虎口一咬,把手送到他嘴边:“喝吧。”

“这……”

“龙血很补,”禾想起来路上那个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老头子,“好东西,延年益寿,洗髓换骨。”

“炼丹吃可以辟谷三年。”

“不不,我怎么能喝你的血。”白绛锦摇头。

“你不是饿了吗?一口而已,我又不会怎样。”

禾说:“试试,不难喝。”

“来一口。”他眼睛发亮,干净纯粹得像一谭深湖。

白绛锦对这种慷慨有点头皮发麻,但想着他并不是人,想法和人不同,眼睛一闭,嘴唇微抿一些进了口,类似于吃了过于辛辣的食物,整个口腔以那吸入的两滴为中心,立即火烧一样热起来,“啊,”猝不及防的刺激让白绛锦叫出了声,两滴热液滑进喉管,一路向下,走到哪热到哪里,很快他的整个腹腔都热了,四肢紧随其后,全身有种细密的疼痛。

“唔。”白绛锦皱眉,蜷得更厉害,恨不得嵌进禾的皮里,这么冷的躯干,怎么血能热成这样?

禾低头看,他皮肤烧得泛红,心说反应真大,该不会死吧?

“撑一下。”禾出手干预自己的血在他体内游走的姿态,护住重要的肺腑丹田一类位置,推缓减弱它暴蚀的速度与威力,一边暗自纳罕,同样是人,那个老头怎么体质好得不得了。

禾一心二用,白绛锦已经烧得昏过去,他们头顶的树叶一抖,一场大雨瓢泼直下,浇到白绛锦高热的身上发出“嘶嘶”声。

他脚下重重一踏,又飞升上树梢,在大雨里面一切都朦胧,只有一块块不同形状的颜色,他眼角闪出一层透明瞬膜,几个起落,终于隐约看见一块方正巨大的裸露山体,它只在顶上生了一层灌木草皮,被风蚀出的洞口黑漆漆的,禾站在树顶上,目测那个断崖离这大概三百来丈的距离。

底下是一条河流故道,因为连日降雨,干涸的土地又湿润起来,薄薄的一层水膜上不断撞碎涟漪。

禾脚下汇起一簇粗壮的水柱,直直地连到那洞口,白绛锦贴住他的肢体还在升温,他也不再看雨景,迅速点跳奔进那个山洞。

进山洞他收了瞬膜,抬头一望有一群倒挂的蝙蝠,往前走还有更深更奇诡的几个拐角,往地下通去。

禾是很中意这种地方的,但这是给人找家,所以要问人的意见。

他抱着人,往回退,靠着能见光又不至于淋雨的一段洞壁坐下,摸这个幼崽的脸,人的寿命于他们而言好比猫狗于人,都苍老得很快。

景也是个幼崽,桀骜不驯的可怜小龙。

白绛锦胡乱地拽自己前襟,头发给汗打湿了,禾看了他的衣服一阵,给他把腰带解了,丝绦的流苏划过手背有点痒。

白绛锦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禾的听力很好,其实不必要把耳朵凑过去,但他见过人如何照顾受伤同伴,也学着做这个动作,耳朵迎着热气,喑哑的喉音辨别不出到底在讲什么,也许是人特有的某一种腔调?

人有很多种腔调,有的甚至会十几种,这让禾感到有趣又为难,这些身躯小小的生灵有太多奇异的东西了。

“阿……啊,……阿姐,”白绛锦在流泪,禾手指捋起这一滴小小的液体,喝人的体液会让隐龙出现同样的反应吗?他舌头一卷,只尝出一点咸味,好像别的就没有了。

“哦哦哦,”禾给他拍背,“乖乖乖。”

他依然含糊不清地发出一些鼻音,眉心折痕更深,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陷入梦境,或者两者兼有。

热乎乎的脆弱幼崽,禾伸手戳他眉心,隐龙很少有兄弟姐妹,即使有,也在出壳时互相残杀,不然就和其他族人一样,出去巢穴找自己的第一餐。

兄弟姐妹对人来说似乎是稀松平常并且重要的,禾戳了两下,他的眉心就红得过分,便不敢再戳。

禾闭上一只眼睛,也开始休息。

白绛锦往四面去望,到处都是惨白的雾气,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他和这一种东西,他的脚下也是茫茫的一片白,这雾气还有温度,蒸得像手背这种地方都汩汩冒汗。

他分不清方向,只好随便往前走,越走越觉得口干舌燥,鼻子嘴巴一吸一呼越来越烫,雾气也腾腾翻卷,张牙舞爪地包裹他,身体变成一根扎了很多孔的中空管子,被这些活过来的白气进出穿梭,每一次都激起锐利的灼烧感,仿佛置身火场。

脆弱的人在痛苦时,总会幻想或已经在逃避,或者一个拯救者安抚自己濒临崩溃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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