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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叔侄同牝(修罗场婶侄)

 

卫、前后鼓吹乐队,竟有数十人之多。车架一路走还一路铺织金朱帛,朝道路两旁洒迦梵露,好不铺张。

“乖乖啊!真是归善寺的迦梵露啊?”

涌在两道的百姓伸舌抻颈,去接那水露。

“这露水百文一碗,有价无市,比那迎仙楼的琼浆还难求!”

所谓迦梵露,不过是归善寺僧人挑在水缸里的泉水。然那山泉日日聆听僧侣唱诵梵文,善男信女们都相信那是有了愿力的泉水,花重金也要求来一碗喝。

“这群老秃驴,不过是些沾了香灰的泉水,拿这做噱头?”

秦皎嘴上说的是归善寺的秃驴,心里却在骂自己荒唐的三叔。如此荒淫铺张,还嫌眼红他们画堂秦家的人不够多吗?

秦曜骑在马上,他这弟弟比哥哥还高半头,此刻眉宇轻拢,看起来也是十分担忧。

秦府在郡中的乌衣巷,仪仗走了半个时辰才破开人群,到了秦府跟前。

至于秦家两位公子,看了车架一眼便失了兴趣,早就打马回了秦府。秦皎和秦曜商议着,朝宫中修书一封,简扼地说明了秦羽干的荒唐事——好叫他们爹爹知道这回事,免得言官们参到跟前了,应付不及。

“快来了。”

秦曜越过门槛,叫秦皎出来。

秦皎赶紧跟着秦曜往大门去了。

两位公子出来,就是为了看都亭侯迎回来的那美人的。谁想,到了门口,还是什么都看着。

他们的好三叔,竟然荒唐到叫工匠造了一座十二抬的大圆神轿。圆轿上罩了织锦云纱,除了个雾蒙蒙的人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光是香云轻雾的一道幽影,也足够让人神往。

这日是,建武十年,十月十日,小雪。

“那贱人还在三爷房里?”

月上柳梢头,一位容貌娇艳的少妇走到秦羽的房前,被嘱咐着守在门前的东仁立刻拦住来人。

“二娘子,慢住!”

那少妇正是都亭侯的最宠爱的小妾,李婴娘。

这三爷回来快半月,没一刻过问过家中姬妾,连正妻安婉和宠妾李婴娘都未去看过一眼。

安婉就算了,南楚正妻地位不容冒犯。她自持身份,性子又不争不抢,从不关心侯爷来不来看她、又纳了几房美妾。

而婴娘狡妒,秦羽每每迎回新客,必要受她磋磨一番。

秦羽如今这般作为,李婴娘深觉自己的威严受到冒犯。在她心里,秦羽房里能被她高看一眼的就只有安婉了。

南楚世家大族婚姻极看重门园,就已经比建康城内某些官员的府邸还大了。

秦府的这座正花园,面积虽和紫垣内的御花园比不了,但园中满是珍奇花木,比起御花园来也不逞多让。

蓼毐将灯提高,好叫主子看清楚那些花儿的模样。

白卿云这些年辗转权贵之间,见过的奇珍不少,秦府的名花名木也不能叫他觉着有趣。

美人神色倦怠,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花园的中心地带。

遥遥一看,竟有个高大男人抱了梯子上梅树,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是谁?”

白卿云虽然这些日子没踏出过韵章园的门槛,但作为婢女的蓼毐却是来去自如的。

毕竟是夜间,视力极好的蓼毐也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似乎是二郎秦皎。”

白卿云看了一会,发现秦皎居然是在给寄住在梅树上的鸟雀钉鸟屋,那人傻愣愣地扶着小木屋,暂时没有动作。

如今是冬季,鸟儿冷不冷尚且不知,这二公子倒是有心。

白卿云不由得对这人有了几分好感。

“走吧。”

他是男子,秦羽暂时没给他名分,但遇到家中的儿郎,还是得避嫌。

左右以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际,抱着波斯狸奴暖手的美人看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谁知道怀里的小猫儿听见鸟雀叫,兴奋起来,从美人乐师怀里跳了下来,迅雷快电般冲向了那梯子。

“皓彩奴!”

白卿云着急地喊了一声。

“嘭!”

那波斯狸奴几下窜上树,还将梯子撞倒了!

白卿云和蓼毐连忙跑过去,去扶摔倒的二公子。

“你没事吧?”

青年抱着雪白的波斯猫仰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月色下惊鸿翩然的男人。

刚刚他还在梯子上时,就发觉有人进了花园。

美人灯下看花的样子,叫他看呆了。

这满园琪花玉树,不及美人分毫。

一众千金难买的名贵花木,都被人比了下去。

“秦二公子?”

“……嗯。”

心神恍惚的青年抓住美人的手,起来了。

“郎君没伤着吧?”

听说秦家二郎体弱多病,磕碰不得,白卿云担心人摔出了问题。

丰神俊朗的青年沉默地摇头,他摔一下不碍事。刚才那狸奴要捉雀儿,他不想伤了狸奴,又要顾全那一窝喜鹊,只能捉住狸奴,放弃稳固梯子,这才摔了。

“我的皓彩奴……”

夜里光线太暗,青年又背着光,白卿云看不清他的神情,害怕小猫儿遭怪罪,犹豫地出声。

“它叫皓彩奴?”

“嗯。”

“是个好名字。”

白卿云心中忧虑,以为秦皎的话是恭维,勉强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接那猫。

“公子的手擦伤了。”

还没等白卿云接过皓彩奴,便看见秦皎手背一大片擦痕,他忙示意一旁的蓼毐接过狸奴,用身上带着的帕子包住青年的手背,又问蓼毐,“带药了吗?”

蓼毐善医,身上常备一些基本的金疮药和解毒丹。闻言,一手抱住皓彩奴,另一手立刻掏出一瓶金疮药粉。

白卿云接过那药粉,朝四周望了一下,看见园中有一座凉亭。

“我们去那亭中坐坐,我为郎君上药。”

“这点小伤,不必了。”

“公子莫非恼了卿云,留着这伤叫卿云难做?”

“不是。”

青年抿了抿唇,主动往亭子那边走。

白卿云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蓼毐守在亭外,替他们注意着外面。

亭内,白卿云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替秦皎擦了手背上的血迹和脏污,接着拔开金疮药的塞子,细致地将药粉洒在上面。随后,又将帕子干净的一面,包在了秦皎手上,系了个漂亮利落的结。

等为自己上药包扎的人抬起头,目光和他对上,青年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看入迷了,躲闪地和昳丽的乐师错开目光。

乐师垂了垂眸,“公子,卿云要回去了……夜色已深,公子也尽早回房歇息罢。”

“好。”

青年神思不属,根本没听清美人说了什么,胡乱应好。

白卿云冲秦皎颔了颔首,带着蓼毐回去了。

手受伤的青年察觉自己的轻佻,懊恼许久,最后轻轻把包着香帕的那只手贴在了胸口,望着乐师离开的方向出神。

秦三爷真是好运,本来他干出从二皇子手里要人的事,免不了被他丞相二哥一顿数落。但陛下下令北伐,令大将军赵晗挂帅,丞相秦寅都督三军。

秦寅带着被任命为龙骧将军的世子秦岫回了秦府一趟,打点家中后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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