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沈文彪夫妻气死亲爹,按律该罚,没挺过来也是他们的命,怨不得旁人。
沈文彪的三个儿子却都认为知县大人偏心赵宴平、沈樱,故意让衙役往死了打他们爹娘。他们这样认为,倒没有想找赵宴平、沈樱报仇,毕竟他们若有这个骨气,就不会在谢郢审案时一连串招了亲爹娘的所作所为。
三对儿夫妻是担心他们的厉害小姑沈樱怨恨未平,继续勾结官府来找他们的麻烦,民不与官斗,吃了这次的教训,三对儿年轻的夫妻隻想好好守着家产过日子,不敢学父母那做派,贪心太过,最后害了祖父,也害了自己。
六人可都记得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儿,再也不敢进衙门了。
一番商量过后,沈文彪的大儿子也就是沈樱的大侄子,代表一大家子来沈樱面前悔过了,父母当然有错,但沈大主要唾骂了县城的董家,特别是那位董大公子,如果不是董大公子被沈樱拒绝了还跑到沈家挑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那日董大公子可是极尽挑拨之能,没有他,沈家现在还好好的。
「小姑,镇上的胭脂铺子我们兄弟不要,这是房契,您继续拿着,您一定要将胭脂铺的生意发扬光大,不能让董家如愿!」
沈大悲愤地道。
沈樱不要他的房契,父亲一死,她除了姓沈,与沈家沟的这个沈家再无半点关係。
亲眼看着父亲入土为安,沈樱在兄长的陪伴下,去了一趟镇上的胭脂铺子。
接下来她要守孝,不会再做任何生意,铺子里的大小伙计沈樱全部解聘了。做胭脂最关键的步骤沈樱一向亲力亲为,并不怕这些伙计泄露什么方子,库房与柜上一共还有三千多盒胭脂,沈樱让人全部搬上了马车。
沈员外一出事,阿娇就让郭兴、秋月把摊子收了,暂且都不会开张。
赵宴平陪着柳氏、沈樱在乡下忙丧事,赵老太太见地窖里还有三四百盒胭脂,阿娇却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做,便将阿娇训了一顿:「员外老爷死了,小樱跟她娘要守孝,官爷又不用守,你更不用守,便是守了也不妨碍郭兴他们出去跑腿,你收摊做什么?」
阿娇赚钱,赵老太太也能拿分成,她当然希望继续开张做生意。
阿娇不想自己顶撞老太太,低着头道:「官爷临走前叫我停了的,我不敢不听。」
其实官爷急着离开,哪有心情管她的生意,完全都是阿娇自己的打算。
沈家之祸,起于董家的挑拨,董家为何要去买沈樱的方子,则是因为阿娇的生意越来越好,影响玉楼的生意了,如果阿娇没有做生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阿娇不知道沈樱姑娘最后会不会迁怒她,她自己良心不安,更不想在沈樱姑娘哭丧的时候,她继续用沈樱姑娘的胭脂,若无其事地赚钱。
无论赵老太太怎么说,阿娇就是不肯再摆摊。
终于到了沈员外下葬这日,到了傍晚,赵宴平赶车带着柳氏、沈樱、李管事、宝瓶、如意回来了。
阿娇与赵老太太一块儿出门来迎接。
沈樱戴着帷帽,没有理会赵老太太,先吩咐李管事与两个丫鬟:「你们先去槐花巷的宅子,我跟太太明早再过去。」
李管事点头,叫上如意、宝瓶,赶车走了。
他五十多岁了,年纪一把,无儿无女,老爷把他当家人,沈文彪一家不这么想,现在小姐愿意继续用他,李管事便一心替小姐效力。小姐哭丧的时候,派他提前来县城买了宅子、铺面,李管事已经都安排好了。
「小樱在县城买了宅子?」赵老太太惊讶地问,说话时看了眼孙子。
赵宴平没什么表情,招呼一家人先去屋里说。
阿娇走在最后,忧虑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樱身上。
进了堂屋,赵宴平关了前后门,沈樱、柳氏才取下头上的帷帽。
娘俩眼圈都红红的,但又都比阿娇想象的要平静。
柳氏早就知道沈员外早晚会走在她前头,只是这次走得太意外,她没有准备之下才深受打击。可在沈家的这几日柳氏该哭的都哭完了,丈夫没了,她还有儿子、女儿,还有一个没有找回来的女儿,柳氏知道自己没用,帮不上孩子们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陪着孩子们,别再给孩子们添麻烦。
所以她不会再在孩子们面前落泪。
沈樱不哭,是因为知道哭也哭不回老爹,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沈樱先向赵老太太解释宅子的事。
赵家地方小,她们母女还要守孝三年,住在兄长家里多有不便,沈樱不想麻烦兄长,也不想委屈自己与她并不喜欢的赵老太太住在一个屋,反正她手里有银子,买个宅子是最好的办法。
赵老太太听了,心里也鬆了口气。
儿媳妇不在,她就是这家里唯一的长辈,儿媳妇回来了,大孙子的孝心就要分一些给儿媳妇,赵老太太怕自己不习惯,现在这样最好。
不过赵老太太嘴上还是抱怨了下,抱怨沈樱乱花银子,就该住在哥哥家里。
柳氏垂着眼,沈樱低头喝茶,赵宴平薄唇紧抿,只听赵老太太絮叨那些场面话。
赵老太太说完一事,又想到一事,问沈樱:「小樱拉了那么多胭脂进城,是想自己开铺子吗?」
阿娇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开口,这时忙道:「樱姑娘,这事都是我跟你进货才惹出来的,我以后不做生意了,地窖里还有三百多盒胭脂,你一併拿去吧?」
沈樱闻言,走过来握住阿娇的手,强颜欢笑道:「小嫂不必多想,这事跟你没关係,当初我供货给你,为的也是借你的生意打响沈家胭脂的名声,后面的事咱们谁都不能预料,我不怪小嫂,小嫂也别再自责,不然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
阿娇听得都想哭了,姑娘这么好,怎么就没好报?
赵老太太又插嘴道:「听听,我就说小樱不会怪你,你自己倒好,一出事就停了生意。」
「祖母您喝茶,小樱还有话说。」赵宴平终于喊了老太太一声,眉峰紧锁。
话说的好听,赵老太太明白孙子是让她闭嘴呢,瞪孙子一眼,但还是坐了下来,好奇地看向沈樱。
沈樱仍然拉着阿娇的手,为难道:「小嫂,我爹是被沈文彪气死的,但这事与董家的挑拨也脱不开关係。接下来我要想办法让董家受点报应,我自己不卖胭脂,小嫂这边也不方便再卖,你看这样,地窖里的那些我按照五十文一盒全都买了,行不行?」
阿娇急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本也不想做生意了,那些你都拿去,什么也不用给我。」
沈樱知道阿娇心善,索性道:「这样,我把那些胭脂的定金还给小嫂,咱们谁都不占谁的便宜。」
阿娇仍想推辞,赵宴平做主道:「就这么定了。」
阿娇便闭了嘴。
赵老太太没听懂,问沈樱:「你不卖胭脂,还拉那么多胭脂过来做什么?」
沈樱垂眸道:「重阳之前,您自会知晓。」
沈樱当日披麻戴孝去县衙告状,再加上沈文彪夫妻被杖毙而死,这事在县城传了一两日,但沈家毕竟只是一个村子里的大户,根基不在县城,这件事传了一会儿便没人再提了。
董家这边,董老爷、董大公子都没料到沈员外居然这么不禁气。董大公子那日挑拨沈文彪,是希望沈文彪能抢了做主权,迫使沈樱同意卖方子,哪想到一晚上的功夫,沈员外竟然死了,没多久,沈文彪夫妻也没了?
董老爷是念佛之人,命大儿子去寺庙捐一笔香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