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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安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其实刚才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一抬头,果不其然,季晚站在门旁看着她们,不知道看了多久。
季晚走过来,和她并肩坐下,看着她,“一起?”
沈黎安默然。
两个人不知道一起坐在钢琴前多少次,即使几年没见,那种磨练出来的默契仍然微妙地存在着。
沈黎安起手,季晚紧随,牢牢循着她给出的音符。
和刚才沈黎安对阿心完完全全的迁就不同,此时更像是两人在琴键上的追逐,酣畅淋漓,追随、纠缠、共舞。
阿心在一旁看呆了,好半晌,忍不住鼓掌,然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脸,说:“黎安姐,你刚刚就是在安慰我,我还大言不惭地说四手联弹,这哪是四手联弹啊,这明明是乌龟刨地啊!”
“我知道季晚姐是晋大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的,黎安姐,你是哪儿毕业的啊?”
沈黎安笑了一下,还没开口。
季晚说:“江大数学系。”
阿心:“!哇!这么厉害!是从小开始学的吗?”
沈黎安:“……算是吧。”
其实沈黎安也不是一直在学钢琴,小时候学了几年,算是对钢琴有个启蒙,母亲去世之后她就没再学钢琴了,对于音乐的探索就止步于此了。
直到后面,参加了那个选秀节目,才捡回来重新学的。
沈黎安有时候挺羡慕季晚的,因为自己不是科班出身,很多东西都没有系统学习过的。
她父亲是高中数学老师,也就顺其自然报考了江大的数学系。对数学,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是因为从小接触,习惯了,于是就自然而然地学了数学。
至于后面接触音乐,是意外。
江大的对面,仅仅一条马路之隔……就是晋大音乐学院。
后来有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好像是其中一个室友的新交的男朋友是晋大音乐学院作曲系的。
两人刚刚相处,还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她被室友拽着当电灯泡一起去听了一节音乐理论课。
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后来就总是去蹭课,时间长了,挺多老师都认识她了。
偶尔她没时间去,有的老师还会专门问一句,黎安啊,你上节课怎么没来听啊。然后把上节课讲课的提纲发给她,让她回去看看。
就连后来参加选秀节目,也是一个姓祝的教和声的老师给她推荐的机会。
老实说,她之前从来没想过这条路,只是把这个当成是兴趣爱好,所以第一反应是拒绝。况且她也不是专业的,基本功也不扎实。
但祝老师当时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英雄不问出处啊,黎安。”
“况且我也不认为你比别人差,很努力又有天分。”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多尝试尝试。不要浪费你的好天赋。”
“你就把它当成一个实践活动,你大四不是要实习吗?就把这个作为实习,还能顺便交一些朋友。”
她想,要不就试试吧。然后她就这样去了,毫无准备。
直到后来突然火起来,还c出道了,她也没有什么真实感,很悬浮。
因为她最初隻把它当做人生一小段插曲,隻用来增加阅历,却没想到一下改变了她整个人生轨迹。
……
回忆后来那段时光,脑海里没有保留太多记忆
因为她不想记得,大脑就像是一个严格遵循指令的士兵,接到了这个指令,就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删除了所有她不想要的记忆。
但是有一件事沈黎安却记得很深刻。
那时候她逐渐好起来了,这种康復是循序渐进的,漫长的,但有效的。
一开始她能在钢琴前多坐一会儿了。
后来偶尔能试着弹几个音出来,虽然没有调子,但是心里的激情好像在恢復。
直到有一天,季晚回来,一打开门。
沈黎安坐在钢琴前,眼神带着光彩,语气却有些茫然,对她说:“晚晚,我想写首新歌。”
季晚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说:“好。”
那天晚上,两人天南海北地弹,从玫瑰人生弹到各种儿童歌曲,好像要把心里的沉郁都发泄出来。
这是一场迟来的灵感,是一场迟来的发泄与狂欢。
两个人彻夜未眠,把曲子写了出来。
沈黎安太兴奋了,无端地兴奋,甚至有些兴奋过头了。
完成后躺在床上,心绪难平静,季晚躺在她身边。两人肩膀相抵,温度彼此传递。
沈黎安望着天花板,兴奋过后的肢体有点脱力,她喃喃道:
“我要把这首曲子留下来,这是我们共同的作品。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季晚一隻手枕在脑下,侧身静悄悄地看着她,重复:“嗯,是我们的歌。”
沈黎安笑起来,眼角残留着喝过酒般的醉意,带着些红晕。
她一回头,就撞进了季晚眼睛里。
……
沈黎安没看她,反而低头,似乎在犹豫什么。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扇动,房间的灯光斜斜打下,像是一隻羽翅柔软的蝴蝶。
“……明天我就走了。”
在这少年人难以忘却的梦中,她的面容一如往昔。
却被这一句话倏地击碎,化成了散乱的碎片,幻化成眼前的沈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