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做不到在这种场合下无动于衷。
大门迅速地在我身后关闭,我怒火中烧中又感到了绝望,我知道这个女人绝不会再让我踏进这房子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我四处打听,报警,然而一无所获。
警察并不愿接手,哪怕我照着惯例给他们奉上贿赂,他们仍然只会敷衍我,然后向我索要更多的金钱;我当然也去找了当地曾与我们公司打过交道的官员,但他们对寻找我弟弟毫无兴趣,他们嘴上说着会命令执法队去留意,随即又迅速将话题转向对新投资的希望。
在得到芙娜夫人的建议来找这个名叫简单的男人之前,我试着去找过其他私家侦探,但他们一见到我这个外国人,眼里冒出的光就跟饿狼见到肥羊一般无二。
我也是生意人,我怎么可能看不出别人眼中的贪婪?
最后我只能找芙娜夫人,她人虽不在岛上,听我说了宜安的事后,给我了一位她信任的私家侦探的地址,让我去找他。
“如果有人能帮你找到宜安的话,那一定就是他了。”芙娜夫人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
我照着地址,来到了城市另一端,离开大路,探进了无人烟的野径,越过坑洼不平的沙石滩,才终于寻到那个毫无特色的木屋,敲开了门,被一个描着眼线、扭着腰肢的男孩子迎进了门,然后见到了芙娜夫人口中神通广大的私家侦探。
他叫简单。
我原以为是绰号,哪有人的名字这么古怪的。
我对他的房子和他的法地或堆或散,我所坐的那张椅子还随着我的体重轻轻摇晃——他从屋里走出,像是老电影中颓废的浪子主角,浑身上下散发着猫科动物的餍足后的慵懒,即便我当时的状态非常糟糕,我还是判断出这个男人昨夜大概率寻欢作乐过,应该就是和刚才的那个男孩。
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弟弟居然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甚至蠢到爱上这里的人?
看看这群疯狂的野兽。
在他听到我是狄娜夫人介绍过来的之后,他看向我,端详,打量,我在想,这是个混血混得非常漂亮的杂种。
他外表大多数的特征还是东方的,黑发略略卷曲,浓密如刀的黑眉,眼睛不小,双眼皮分明,但眼窝却不是大刀阔斧式地深凹成悬崖峭壁,而温柔若深湖,弧度优美的颧骨与清楚干脆的下颚线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刚柔相济,因为刚爬起来的关系,他饱满的唇边还有些冒头的黑色胡茬。
但他瞳孔却是淡蓝色的,像天空的颜色,清澄美丽,仿佛能够一窥到底……仿佛而已,我知道,这里的人都不简单,哪怕他的名字就叫简单。
他对我的、简单
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之一肯定包括睡个无人打扰的回笼觉,我倒上床不多久就沉入了梦乡,餍足之后四仰八叉地在床上睁眼,身心的满足感一下就暴涨到很高的数值,神清气爽,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也不过多睡了两个半小时。
尊贵的客人应该不至于为了我冷落他的这点时间而不悦吧,再说,我也是邀请了他一道同床共枕的,他拒绝,那不是我的错。
这次在出去之前我特地打理了一下发型,拆散了鸟巢,由着头发自然地划成三七分界,再把胡渣子清扫干净——毕竟今晚还打算用一用美男计,多花点时间收拾也是应该的。
我原以为会迎面撞上他的不满,谁知到外面率先就看见歪在长藤椅上已经睡着的客户先生。
既然我连对方的全名都还未获恩准被告知,当然也不可能清楚他的真实年龄,打照面时我估算的范围是三十岁以上三十五以下,果然他弟弟都二十八了,除非不是同母兄弟,不然怎么也不会低于而立之年。
只不过他的睡着时的脸看起来比三十岁要年轻些,当那张脸上仅仅剩下平静,不设防的状态下,他那精致的五官更加耐看,也更加地诱人。
我不由自主地盯着他那张微微开启的嘴唇,在琢磨要是我冷不丁地亲一口上去,会不会让这睡美人在惊醒之后二话不说地给我一拳,彻底毁掉我施展“美男计”的资本?
这个风险有点大,后果我负担不起。
再说,我也不至于流氓到没留意到他眼睛下方的一圈青黑色,这位好哥哥也许自弟弟失踪以后就没有好好地熟睡过了,他在我这居然能放松到入睡,无论如何,是我的荣幸。
于是我只好满心遗憾地走开,走进一边的厨房捣鼓吃喝。
把饭做下去,再煮好咖啡,我给自己满了一杯,坐到餐桌前打开手提电脑,既然客户在睡觉,那我只好自己主动地搜搜他的资料了。
通过自力更生,我终于知道,他全名邵辉堂,三十三岁,白玉兰酒店就是他的,他们家族在b国原本就是靠酒店业起家,前几年到我们这蛮荒之地投资来了。
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我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我们这里的风景无话可说,气候也算宜人,但是……
嗯,他概括得就挺好:漂亮姑娘最多的地方在哪里?酒吧。
我叹了口气,其实那里也充斥着不漂亮的姑娘,还有漂亮的男孩跟不漂亮的男孩,他们大多年轻,年轻就是无可替代的美。
麻烦在所有人的年轻都无可避免地走向终结。
我又拿出了玛琪娅的照片,仔细地端详起来。
她也很年轻,就算是涂脂抹粉的浓妆下,也掩不住她如鲜花般天然的娇嫩,照片中的她笑容有些羞涩,依偎着年长不少的异国丈夫——她的运气真的很好。
邵辉堂并不相信这两个人之间有爱情,谁知道呢,没有又如何?这姑娘抓住了一次彻底改变她命运的机会,我能说什么?
我倒不至于偏激到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只不过我是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拥趸者,温饱跟安全先满足了好不好?
刚喝下、邵辉堂
简单没有车,所以他要求我提供车,却又坚持由他驾驶,理由是他熟悉路。
但我认为原因并不是那么表面,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掌控方向。
当他在驾驶座上朝我露出洋洋得意的一笑时,我确证了这点——控制欲满格的家伙,真让人讨厌,不是吗?
我提醒自己,我有求于他,必须忍耐。
为了生意我来过几次海文岛,在已经有高层为我铺路的前提下,与当地的官僚和各种势力打交道仍然让我痛苦不堪,那时候我也告诫自己必须忍耐。
幸好,在敲定了大方向后其它的事情我可以放心地交给宜安,他具备了我不拥有的热情、耐心与真诚,当需要与人交际的时候,这些美好的品质毫无疑问能让他更加如鱼得水。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会为他招来一次婚姻,一场祸事。
我试着代入当地人的视角,我的弟弟确实是他们一步登天、脱胎换骨的机会,或者更难听些,一级台阶。
“也有可能你弟弟只是突然想独自去寻欢作乐,而你弟媳认为这事实在丢脸,所以才瞒着你?”
开着车的简单再一次提出了宜安自愿消失的可能,我不假思索地否决:“不可能。”
“为什么?你认为你弟弟连找女人也要跨洋通知你?别忘了,大哥,他可是坚持跟一个你看不上的女人结了婚的。”
他的唇角勾出一丝微笑,从侧面看,似乎挂着邪恶。
“那不一样。”我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争辩什么,“宜安的个性有些一根筋,他可能会为了他以为的爱情赔上一切,但同时他也不会三心两意、朝秦暮楚。”
简单吹出了一声口哨:“好男人啊,可不能落到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