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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上没有放谱子,她便低下头循着记忆弹起了曲子。
清脆的音节随着落下的手指被敲响,轻轻的一下,接着就跟后面连续响起的声音连成了音调。
鹿昭的手指葱白纤长,她不匆不忙,抬起落下的动作优雅又干净,一下一下的敲击出干净的声音。
这曲子对宸宸来说十分陌生,但盛景郁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刚刚进入前奏她就听出来了,这是她十年前二专发售后公布的一首废曲。
所谓废曲就是被歌手放弃的曲子,不被收录在专辑中发行。
盛景郁习惯在专辑发布后将她废掉的曲子放出,受传播途径限制,这些歌是小众中的小众来,会去听她这些歌的人一般都是铁粉。
时间不会磨灭一首曲子的旋律,琴键发出的声音在这弧形的小厅中飘散开来。
日光如海,穿过落地窗的玻璃,在盛景郁的面前起伏翻涌,柔和的幅度让人沉浮,丰富且完美的呈现出了她当年表达出的那种效果。
原来那日在酒吧的醉意酩酊不是虚的,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盛景郁默然聆听,思绪万千。
可接着就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
“我们家阿昭很小就开始学琴啦,团里有几首歌都是她作的曲呢。”
宸宸见盛景郁同意鹿昭用她的琴,便知道刚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跟盛景郁介绍道:“而且无一例外的都小爆了一下,尤其是那首《aybe》,还拿过当月新歌榜首呢。”
小姑娘的声音很是骄傲,盛景郁平静的眼睛里翻出几分意外。
她知道这首歌,她的朋友也同样拿过不少歌后奖项的周焕音推荐给她过。
这首歌的曲调全都大胆的压在低音上,aybe的歌词拖着长音的唱出来,像质问,像吟诵,萦绕着淡淡的忧伤,让人觉得深情。
认可的,盛景郁点了点头:“鹿小姐很才华。”
听到盛景郁对她们家阿昭的夸奖,宸宸脸上露出了笑意:“你也这么觉得吧。”
只是说着她的情绪就又落了下来,道:“可惜我们家阿昭作词作曲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
“遇到个表里不一的下头队友,好不容易快熬到团队解散,自己可以lo了,结果偶像还宣布退圈了,这辈子都没法合作了。”
宸宸不甘心的说着,盛景郁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出道这些年,盛景郁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什么都完美到,无法出名是因为环境不好,运气不好的。
她听过太多这样的抱怨了。
可站在她的角度,她一眼就能看出很多的问题。
就像宸宸说的那首歌。
如果在第三小节上没有那个突变别扭的跳跃,这首歌的受众会更多,也能在那年算得上一首很不错的歌,或许还会在未来成为代表那年的一个记忆点。
可是没有如果。
自怨自艾也只会让本有的天赋越沉越低。
“不要把我说的这么可怜好吧。”
盛景郁想着,就被鹿昭的话打断了。
她看向宸宸,知道她是在为自己不甘,却并没有因为这而认同她的话。
在这个充满铜臭味的圈子里,鹿昭是少有的不追名逐利的人。
她的话里一点都没有怨天尤人的意思,甚至还很乐观:“景韵是退圈了,又不是去世了。我努努力,说不定有一天景韵还会坐在观众席听我唱歌呢?”
“你说是不是,盛小姐。”
说着鹿昭就看向了也参与在这个话题的盛景郁。
那琥珀色的眼睛在光下明灿灿的,富有朝气的向盛景郁争取共识。
盛景郁最知道接连的打击对人的摧残,被这人的目光灼了一下。
这个alpha跟别人好像还真有点不同,不仅没有自怨自艾,还阳光灿烂的,像个小太阳。
盛景郁微眯了下眼,点头对鹿昭的话表示了讚同:“对。”
自己的想法占多数票,鹿昭对宸宸得意的昂了昂头。
她从琴凳上起来,抚摸着琴身,不由得感叹:“这些年过去了,alex先生製作的琴音色还是没变啊。”
盛景郁有些意外鹿昭熟稔的口气,想起这个小厅的故事,问道:“鹿小姐家里原本放着的就是这台钢琴吗?”
“不是,家里放的琴很普通。”鹿昭摇了摇头,她看着此刻小厅与客厅的布局,恍如隔世。
明媚的日光塞满了窗户,流光在漆黑的琴身上流淌。
钢琴的声音干净又澄澈,小女孩站在跟她一样高的钢琴旁,垫着脚注视着正在弹琴的人,乐声空灵,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日光落下,给鹿昭带来了些晃神的熟悉感。
可这一晃,就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鹿昭目光晦涩,抚摸着现在身边的琴,将不安分的记忆在现实画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那台琴的音色也很好,不过比不上这台就是了。”
盛景郁在一旁站着,第二次感觉到鹿昭的情绪变化。
她微微蹙眉,为自己的这接二连三的敏锐感到奇怪。
周焕音就曾经调侃她,在认识她之前,她一直以为她会是一个情绪十分敏感的人。
能做出那样情绪丰富,辞藻深刻的人,又怎么不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