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贺佳音脸上笑意扩大:“所以说我们有缘,缘分。”
赵睦嘴角应景微扬,嘴边梨窝若隐若现,蹙眉将视线往更远处山丘眺去,啧,阿裳跑去哪里学骑马了?
贺佳音指另边一座小山丘,道:“令妹带护从和马吏往那边去了,你要过去找她么?”
赵睦提衣摆起身,贺佳音随同,赵睦拍拍袍子弯腰捡起地上披风,抖落草屑道:“舍妹不擅骑术,恐有何不慎,我且寻过去看看,失陪。”
赵睦逃似般步履匆匆往那边小山丘找过去,贺佳音望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乍见的喜悦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是对自己莽撞唐突的懊恼无措,她贸然跑来赵延面前与之攀谈,显然,赵延对她态度疏离、反应陌生。
正常人面对此般情况想来都会是此种反应,贺佳音心中想,赵延是芝兰玉树的君子,初见时与自己疏远合情合理,不过无妨,他们会有更多接触,他们总会熟络起来。
有些事思来极可怕,赵睦与贺佳音见面在草植遍地的阳面小山丘,附近并无第三人,甚至没见到贺佳音随侍,陶夫人获悉此,立马唤“儿子”来见,在赵睦带吴子裳骑马回来后。
“阿裳,找洪妈妈带你去洗漱更衣,”赵睦解下披风迈步进自己卧房,回身同时抬手阻拦,不让小尾巴继续跟,手朝外一摆:“我建议你快些去,不然耽误饭时吃亏的是你自个儿,我可不给你留鸡翅。”
出门前遇见下人处理鸡翅,洪妈妈说晚饭有鸡翅吃,吴子裳心心念念半日,哪肯都让给她哥哥,二话不说转身跑去找洪妈妈。
赵睦更换干净衣袍,收拾妥帖仪容来应母亲传。
陶夫人把鞋底拿来金麒继续纳,坐在南窗下带靠背的矮脚竹椅上,纳鞋底的锥子轻轻骚头,低声温柔:“洪妈妈听外头人说,你私见人家贺小娘子了。”
“嗯,见了。”赵睦未对谁见谁做具体解释,拉开矮脚椅坐到陶夫人对面,母女二人中间隔着竹製矮脚桌:“隻简单说了两句话。”
面对“儿子”的寡言少语,陶夫人生出股力不从心的无奈感,以及总是战战兢兢状态带来的疲倦感,她叹了口气。
赵睦语气刻意轻松几分,甚至带上隐约笑意:“您无需总是此般担惊受怕,事密而成,言泄必败,倘连您都过于紧张,儿可该如何是好。”
“话是这样说,可你一举一动总有人明里暗里盯着,我怎能不担心,”陶夫人停下手中活儿,语重心长道:“万若你被人抓住什么不是,再添油加醋宣扬出去,这可如何是好?你年少成名,为娘隻觉得那虚名于你而言是累赘,人心浮沉,他们最喜欢虔诚地亲手把人捧上神坛,然后再恶毒地把人狠狠摔进地狱,你尚年少,不懂那些究竟有多残忍。”
不懂人心究竟有多残忍。
“你别不信,”陶夫人举证道:“不然缘何你与贺姑娘前脚见面,我这里后脚便得消息?”
赵睦的各种情绪似乎已经在人生前八九年里全部用尽,而今惟余处变不惊的平静,泰然若有千帆尽过:“不懂的儿可以慢慢见识,惟望母亲放宽心。至于有人刻意将此透漏,既非我方,安知非彼方。”
“你的意思是……”陶夫人把双股上的笸箩放到桌上,眼睛瞪得圆溜溜音低近乎气声:“贺?”
莫非是贺家女娃自己透漏出去的?那孩子图什么?!此举对她名声不好啊!
赵睦道:“无非是女儿家一二心思,母亲实在无需担心,儿能应付。”
小女儿家心思?陶夫人某种猜想得到验证,暗暗舒口气道:“若是如此那倒还好,”言及此处,陶夫人试探问道:“你以后,不会对不起贺家姑娘,不会辜负她的,对么?”
“母亲在想什么,”赵睦似乎总是冷静,冷静到显得冷酷无情:“我情况如此,注定要辜负她的呀。”
贺佳音越是对赵睦此人情根深种,他日越是会被伤得狠,因为赵睦此人本身就是个大大骗局。
作者有话要说:
贺佳音小日记:
我中意赵延良久,我热烈想让赵延知道我心思,又犹犹豫豫怕心思被知道,我怕那些心思太过热烈,会吓到这个总是平静温和的人。
15、
来金麒行宫后的头几日大家都在争先恐后休息,以期补回路上所耗精神体力,除去皇帝和随行臣公,他们总有议不完的事要议。
皇帝什么事都无法自己做主,律法规矩还偏要求大事小事都要皇帝参与,这就非常恶心人了不是,但没奈何,皇帝爷爷没权就是没权。
天下权都在贺氏集团手里,在贺晏知父子手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啊对,皇帝非皇帝,宰臣非宰臣,惟百姓是百姓,祖祖辈辈翻不得身。
皇帝柴贞累得消化不好,用过晚膳个把时辰后老感觉胃腹泛酸有胀气,又怕皇后知去担心,趁皇后与母家人谈天,他带着心腹太监青雀散步散来御医房。
今日不知哪位医官当班,里外连个药童都未见到,倘非一进院门到处都是草药味与熬製膏药的臭味,皇帝险以为自己记错路线找错地方。
药房正门紧闭,皇帝熟门熟路迈上檐廊往旁边走,记得这里药房两扇门,朝南正门不开时通往製药室的西侧门必定能进出,这不,绕到西边来才转过脚步便有一少年进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