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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睦:“哦,我是回的你家大人提问。”
谢老叔谢昶说开山军派出后,倭贼知其出身山地,必会对月姑娘山加强防御,月姑娘山实在奇险,队伍从驻地出发到翻越它要面临太多不可知,风险过重,战场不是赌桌,生命不可顽笑,遂驳回小渟奴建议,让孩子再回家好好琢磨。
这不,赵睦不服气,拉谢岍来证明自己战略无误。结果还真叫她给证明对,谢岍想法和赵睦一样。
自家大人稳坐大周军事二把手交椅,谢岍可不敢胡咧自家耶老对错,不服气哼哼道:“我觉得咱俩是英雄所见略同,”
两根手指戳着身前舆图,谢岍道:“这的确是个绝好计谋,一箭三雕,既能解长右帅兵困,又能牵製倭贼主力,还能直插敌川北府老巢,一局定胜负多畅快,打仗么,本来就是风险和机会并存,要是将领们人人都十成十求稳,那还打个球。”
话音刚落,沙盘室朝院的窗户猛然被吹开,啪啪两声格上墙又被大力弹回,风灌进来,桌上文书纸张哗啦啦被吹乱,散落满地。
大雨停下就刮大风,赵睦三步并两步过去关窗,转回来捡地上密密麻麻写满军事相关的纸,就听谢岍嘀咕:“要是开山里有和咱俩想法相同者该多好。”
“开山林四平林大帅”赵睦把捡起来的纸张按顺序整理归类,低着头沉吟道:“他的确非是冒险风格。”
提起开山林大帅,谢岍忽闪着眼睛八卦道:“春天汴都的院试两考你单考榜首,综合起来却没得第一,可知综合第一是谁?”
本以为谢二这个爱笑话人的提起院试结果,是要趁机开涮自己两句,没想到她后头跟出句问她知道否第一是谁。
引得赵睦偏头看过来:“听说姓林,瞧你那八卦样,别的学子不知真相乱传闲话,你不该也觉得考试结果是暗箱操作吧,谢二,你脑子哩。”
贺氏独揽朝政,或许有人在低级考中做手脚,诚还没本事做到院试级别科举考试暗箱操作。
“哎呀我脑子当然是好生在脑袋里长着,”谢岍两手分别按着膝盖,眼睛放光:“那把你干翻的小娃唤林麂,林四平亲儿侄,今年九岁!”
“九岁,九岁干翻汴都万余童生而中院试两考综合第一,连你赵大公子都铩羽而归,”谢岍屈起食指比出数字九,全身上下都在表演震撼情绪:“你猜他老子是谁?”
赵睦:“林大帅他兄弟呗。”
刚不说了林麂是林四平亲儿侄。
谢岍:“”
谢岍表情夸张地呼道:“赵渟奴你开顽笑时脸上能不能有点表情?你面无表情讲笑话,我哈哈笑的话有些尴尬欸!”
赵睦被谢岍逗笑,嘴边两个梨窝炫出来:“林麂他父亲,不会是林郡王府故嗣王孙吧,年纪对不上,而且那位无后,大家都知道。”
林郡王府嗣子二十多岁殁于疾病,嗣孙十年前亡于一场意外,也是二十出头,似是场诅咒降在林家人头上。老郡王林鹤白发人送两代黑发人,打击何其大,至而今不肯再立嗣爵。
若按林麂年纪算,他九岁,故林嗣孙死于十年前。
却听谢岍一拍手:“精彩就精彩在这里,林麂是林老郡王嫡亲重孙,而且还听说是棺生子。”
传说林麂他娘确诊身孕后被林家藏在外面,以期保下嗣子嗣孙一条血脉,谁知还是没逃过劫难,林麂他娘怀胎八月暴病而亡,林家人当机立断开膛刨腹取出婴儿,便是林麂。
听罢这些,赵睦简直开拓了眼界,有些嫌弃地睨友人:“你都是打哪里听来这些风言风语?”
曲折离奇跟说书似的。
“不知真相莫妄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岍掌根托住下巴道:“我大哥带我入宫不是么,他和大爷在殿里说话,我跟外头耍,听见帮内侍在嚼舌根,你肯定不会乱说,所以才说给你听,内侍们还说你哩,说你快成亲了,娶贺家女。”
被赵睦撂她一眼:“你才知道?”
谢岍捡块炭笔扔过来,“你来信又不跟我说这些,我怎是知道你何时娶媳妇,渟奴——”
谢岍唤友人,忽然正色起来。
“嗯?”
谢岍担忧:“能行?”
赵睦闭闭眼衝她点头,“应该没大问题。”
“骗人,”谢岍那双扑闪大眼睛有时可毒辣了,“心里没谱吧?”
赵睦把砸到身上的炭笔头扔还过来:“就你聪明,就你长嘴了。”
“瞻前顾后非你作风,胆大包天才是,”谢岍精准接住炭笔,语焉不详道:“谷神不死,是谓玄匕。玄匕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福生无量天尊。”
君山道门小师叔谢重佛随口给友人赵睦念了两句道家经文。
念完谢岍笑了,眸似月牙掩星辰。赵睦也笑起来,眉心舒展,梨窝深深。
少年人鲜少会解“世事无常”四字含义,念书时照本宣科,按照夫子教授套路去应付考试可能会出的题目,抛开书本和考试后,想来只有磋磨和意外能锤炼少年心性,残忍而真切教少年懂得何为“世事无常”。
冰假结束,所有人各归其位。
该回战场的回战场,该返书院的返书院,赵睦后来注意力放在东南战事,没继续追南北二城灾后情况,以至于书院再见时,惊见凌粟比闹灾时更清瘦许多,身上襕袍显得空荡,脸颊和眼窝都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