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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文收回视线,促狭笑:“怎么听你这口气还觉得挺高兴?”
“因为是好事呀。”
“也是,”刘启文目光又落到贺庆颉身上,兀自与阿裳道:“我还是觉得你跟长源最合适。”
吴子裳稍微愣了愣,与刘启文插科打诨起来。
坐在马车另一侧的贺庆颉默默低下头去,对,听到这些话,他会想起过世的姐姐,想着若是姐姐还在,她与姐夫哦不,与长源阿兄,他们也应该已成亲好几年。
只是姐姐不在了,不在好几年了。
刘启文看出贺庆颉失落,以为贺公子是因变故而如此,脚尖伸出去碰了他的,道:“别老难过,皇恩浩荡,让你活着,你就还是要继续向前看,以后日子还长,莫说长源肯定会成家,你不也是得娶妻生子?想开点。”
贺庆颉半低着头,自嘲一笑:“我这样就不耽误别家好女子了,”又抬头看对面吴子裳,歉道:“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还请不要误会。”
“不会,能理解你的心情。”吴子裳与贺庆颉说话,刘启文抱着冰兽看两人,暗暗觉着今日对贺庆颉的认识又改变不少。
——昔日蛮横小霸王,嘿,这都会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替人着想了,瞧这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能耐,还挺让人佩服,果然啊,世上没有比横遭变故更能让人快速成长的途径。
正说着话,马车在街上被人截停,是三衙联合城外三营设关卡盘查往来,搜寻贺党案中走脱的谋反逆贼。
“下车下车!”禁卫军打扮的侍卫步军小队长用手中刀粗鲁暴躁地敲打车门框,热得满头大汗。
车门开,贺庆颉先下,轮到吴子裳下时,步军小队长瞥见车里有冰兽,心里不平衡地想他们热死热活当差,别个有钱人就能这样痛快地乘车纳凉,加上女孩子家着衣裙,下车动作慢,又在边往头上戴这帷帽,惹恼了小队长。
在吴子裳正要下车时,他拽住她手肘用力往下一甩:“去你妈的,慢吞吞,是不车里藏逆贼了!来呀,发现可疑车辆,给我搜——”
话音没落,其他禁卫步军刚应声要过来,就见他家小队长整个人从马车旁飞跌出去。
妈的,袭军?!附近十来个禁卫步军齐刷刷呛啷拔刀,把这辆马车团团包围,周围百姓轰然散开,生怕遭殃,又喜欢看是非,低低切切议论着把马车围成个圈看热闹。
一脚踹飞轻甲在身的步军小队长后,刘启文跳下马车,横眉怒目环视一圈,问身边人:“阿裳,可伤哪儿了?”
吴子裳险被步军小队长拽甩得以脸呛地,幸而有贺庆颉眼疾手快接住她,此刻应刘启文问,道:“似乎崴了脚。”
彼时摔出去的小队长从地上爬起来,呼左右拿逆贼,衝在最前的步军被刘启文一个大巴掌糊脸上,“啪!”地一巴掌直接打懵,众步军不敢动了,没见过敢对三衙这么横的。
刘启文挽着袖子,赤手空拳的气势足够以一敌十震慑面前步军:“作贱谁呢?都他妈给爷看清楚这是谁家马车!”
不远处的关卡总负责人拨开围观百姓挤过来,一看是刘启文,阴阳怪气道:“呦,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当街殴打禁卫军,原来是前计相府上启文公子!”
“前计相”三个字咬得重,无不奚落嘲讽,即便刘欣元只是停官,外头人都在传刘欣元这个贺党拥趸气数已尽,汴都就是这样,你高高在上时,便是谁都来捧你敬你,你掉下云端时,同样谁都能来踩上你几脚,吐你两口痰,得亏这人似乎不认识贺庆颉,不然嘴里一准也没好屁。
想到这里,原本被贺庆颉护在身后的吴子裳不动声色扒拉着贺庆颉胳膊,扒拉着扒拉着把人反扒拉到自己身后,半张开胳膊挡在贺庆颉身前,像老母鸡护崽场面倒过来。
贺庆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重新拎着吴子裳这热心肠小丫头塞回自己身后。
“等等,”总负责人认真打量贺庆颉,道:“我看你有些眼熟,怕不是哪个在逃嫌犯吧?!”
刘启文也不是吃素的,生意场上的悍匪还能被这区区几句话给吓唬着?蔑过来两眼斥责道:“嫌你妈个犯,老子的人若是嫌犯,你爹就是江洋大盗,是倭贼细作!”
负责人注意力被拉回来,衝刘启文呵斥:“嘴巴放干净些,在下也是有点权力在手里,免得刘公子遭罪!”
“权力?”刘启文讥讽:“汴都高门贵胄多如牛毛,恕我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认识,敢问阁下哪位?”
关卡负责人自然恼怒,抬手一挥:“此辆马车涉嫌藏匿可疑物,左右,给我搜!”
“管!”众步军高声应,刀刃齐刷刷逼近,刘启文刚提拳,人群外响起道马鞭响,众人寻声望去。
高头大马上端坐几位朱紫乌沙,为首的是个面容清瘦的四十来岁男子,马鞭子遥遥点过来,不怒自威:“禁卫何事拔刀?”
朱紫尽公侯,关卡负责人拚命拨开人群挤过来,单膝跪地拜道:“卑职侍卫步军卫长关在道拜问鞠相安!”
马背上的清瘦男子正是鞠引章,他不答对方拜,复道:“答问!”
关在道被相爷官威吓得改单膝跪地为双膝跪地,匍匐着回问道:“军发现可疑车辆,刁民拒盘查,动手打我步军小队长在先,故起衝突,相爷明察!”
马背上,朱色公袍鞠引章扭头看向旁边紫袍者——赵新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