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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新焕刚从大内答三法司问出来,遇见奉旨要往某个国公府去搜查的鞠引章,二人顶着日头同行一段路,结果遇见军民当街衝突。
坐在高头大马上自然看得清楚是谁在闹事,赵新焕衝人群中央点手,道:“我儿,向步军差爷如实回答,车上所载为何?”
吴子裳已将帷帽捡回来重新戴上,大庭广众不好扬声答,隻好让刘启文代为回答:“禀大相公,车上带算车夫隻我主从四人,我与阿妹自大理寺看终审归,行至此为步军盘查,军伤阿妹在先,不反抗他而护阿妹,我回去如何与长源兄弟交代!”
“吾知矣。”赵新焕应声,衝鞠引章点头。
鞠引章扬声道:“既军盘查可疑,尔等尽当从之!”说罢又放低声音问跪在马前的步军:“关卫长,马车尽管搜查,倘他们人无可疑,吾便带走了?”
在百姓面前,面子给够你步军,就看你要不要接。
关卡负责人步军卫长关在道已经吓得浑身抖若筛糠,面前二朱紫是全权代理三司省的鞠相与中枢副使目下实权一把手赵新焕,自己真是瞎眼,没看出来刘启文身后那小丫头竟是开平侯府上女眷。
要命了!
61、
吴子裳在回家路上无端受到他人如此欺负,任外头人看来,无不觉得觉得赵新焕或者赵睦会再去找那个嚣张跋扈的步军卫长关在道,为吴子裳出口恶气?
想错了,或者说有此想法属于画本子戏折子看多了。
无论那位名唤关在道的步军卫长耽为得罪开平侯府家眷而后怕成甚狗样,亦或说他回去后如何坐卧难安,如何竭尽全力想办法试图弥补过错,赵家都是不会对他那般小人物太过上心。
开平侯府知吴子裳无端受人欺负后,最多是问一嘴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再交代底下人去把事情好好处理下,而后大多数情况便不会再追问后续。
至于开平侯府底下人领下吩咐后会如何与三衙这边交涉,以及三衙准备如何处理关在道,那都是开平侯府下人和三衙之间的事了,开平侯府大小主公并不在意,也不会追问。
赵睦办完差事回城是在整两日后,在衙当差时无人告诉她那日街上发生之事,直待入夜她放衙回府,去给母亲拜安时闻见院里有隐约药味,问了才知是吴子裳在擦药。
给陶夫人拜过安,报备下要去看望吴子裳,赵睦独个来到其蓁院东跨院。
小院里安静无人,屋子门窗洞开,里面烛火摇曳,隔过竹帘依稀可见里面有主仆二人,头对头坐在凉榻上捣鼓什么,小榻几上肉眼可见摆着东西一堆。
至门下,敲门框,“阿裳?”
“哎!”吴子裳咻地抬头,第一反应是高兴,应罢才觉着自己有些过于热切,稍顿,吩咐对面杏儿道:“请世子进来。”
片刻,世子进门,杏儿退至旁静立,赵睦坐到方才杏儿坐的地方,捏起榻几上一块黑不溜秋东西看,问:“脚怎么样?”
吴子裳道:“不小心崴了一下,狮猫儿姐姐已给捏过来,不碍事。”
只是脚腕还有些肿,仅此而已。
赵睦垂眸看手捏之物,辨认出是晒干的荔枝壳,道:“审判董黑才那日,你送到后堂的包子,收到了。”
“那日启文阿兄让给你送点吃的,我和不听到后头没找见你,就给了高子升转交。”吴子裳应。
赵睦转玩手中干荔枝壳,道:“日前公务有些忙碌,疏忽家中许多,你与翁家的事我听说了,作罢便作罢,你还小,往后咱们慢慢相找就是。”
“我想先挣钱,不想先说婆家。”吴子裳正色道:“你现在也及冠了,有这个肯否权力的,是吧?”
赵睦道:“看来母亲说你掉进钱罐子里,不是在讲顽笑。”
“不是,”吴子裳看着赵睦手中黄酒浸泡后又晾干的荔枝壳,道:“东归来哥哥因受他舅父牵连,据说近两年仕途可能不是太顺,你在朝廷里就少了一个帮助,我想赚很多很多钱回来,给你把腰杆子撑得直直。最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做生意,它是我一项谋生技能。”
这世道,有钱王八上席坐,无钱君子下流胚,她在外头见过太多谦谦君子折下腰,故而人小志气高地发誓,绝不让赵睦以及家中其他兄弟姊妹,也遇见哪种不得不给人当孙子的窘境。
且看人家谢昶谢老叔家,财大气粗,走哪儿都不用给谁低三下四。钱非万能,没钱万不能,开平侯府虽不至于为日常开销发愁,需要用钱处诚然何其之多。
吴子裳早就知道,这些年来赵睦也一直在私下想法子赚钱,不然也不会和启文阿兄走成如今这样近关系,当然,赵睦和启文阿兄的关系非是一言能蔽之,吴子裳在这里不多做评价。
闻罢阿裳言,赵睦认真思量片刻,还是不想让阿裳多操心别人,想让阿裳多为她自己人生考虑,道:“历来生意做大绕不开同官打交道,官场里水太深,我只是怕你会被卷进什么身不由己的事里。”
怕阿裳误会自己意思,赵睦又解释道:“你可知,前几日我出城公干,正是奉命去暗中调查几家大商号,贺氏倒台明面上情况还算可以,没什么过多连坐,但暗处早已是风雨满楼,连大周最大的票号吉通,这回恐怕都是在劫难逃。”
“你说的这些,我亦有所察觉,”吴子裳用小刷子把碾子里的粉末拢作一处,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