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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不远处听用的不听表示没眼看,低下头同时扯了扯旁边十六岁的不言丫鬟手肘:“小丫头别看大人们的事,不然脚板长鸡眼。”
不言捂着嘴偷笑到眉眼弯弯,不听瞧见她笑,也不知怎么跟着偷笑起来。
这厢里,平日忙于公务的赵长源并不清楚各种圈子里传过啥子东家长西家短,乍闻吴子裳言深表疑惑:“婚解都解这几年了,你怎会想起复婚这茬事?”
吴子裳一根手指戳赵长源肚子,道:“你不知,自小鱼儿解婚,窦家曜他老娘自称高官家眷,到处给儿子相高条件媳妇,有开平侯府在前作标准她是眼长头顶谁都看不上,这不,挑来选去这些年愣是没相中一个,别人也都相不中她家儿子那德行,我想窦家大约是现在知道侯府好了,想要吃回头草。”
“那不可能,小鱼儿才慢慢走出昔日阴影,跟董之仪去慈幼院做工,我绝不会把她再往火坑里推。”赵长源一口否决,稍顿,道:“且容我去会会窦家曜,你这会儿忙否?”
“啊我不忙,”爱凑热闹的吴子裳登时蛮大精神,一扫做工整日之疲惫,眼睛亮晶晶:“有啥事你说,我去做。”
赵长源看眼廊外天色,道:“小鱼儿这个点应该还在慈幼院干活,你出门买点东西,就说路过,帮我去看看她近况,我这边应付了窦家曜就去接你,若窦家曜果真来提复婚事,我们还是得问问小鱼儿想法。”
“没问题,交给我,”吴子裳答应下来,转身去忙前还是忍不住戳赵长源胳膊揶揄她:“你这个人呀嘴硬心软,方才还一口咬定复婚不可能,转头就又还是要尊重小鱼儿意见。”
“你去不去?”被赵长源抬手假装弹脑门威胁。
吴子裳捂住额头飞奔下廊:“去去去这就去,哥哥近来真暴躁,怎么还动不动就要打人哩……”
122、
由来拜佛求仙问道无不带有功利心,故久而生出“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法,开平侯府赵家和国子监祭酒窦家解亲后,关系只剩官场公务往来,窦家曜怎会无事而登门?
目送吴子裳抱头鼠窜般这边招呼不言那边喊上不看,三人蹦哒出二道垂花门,赵长源整理衣袖来会窦家曜。
大约是人快到而立之年多少都会身形走样,猛然再见,昔日还算翩翩公子的窦家曜臃肿成肥头大耳鼓肚圆的邋遢子,从椅里站起时需两手用力撑扶手。
他往前两步迎赵长源,陪着笑脸拾礼:“大哥别来安善否?”
“安也,窦公子不必客气,请坐。”赵长源拱手回礼,径直坐主座,两手肘分搭扶手,轻向后靠,不经意间仪态翩翩,更多是身为主人之从容:“不知窦公子今次到访,所为何来?”
“呃……”窦家曜未讲完的寒暄噎在喉咙口,原本就因等待倍感忐忑,此刻更觉得身上涔涔直冒汗。
将话语在嘴里团几团,须臾,他心虚轻咳,嗫嚅道:“日前在外偶遇赵余,彼时匆忙,没来得及说上句话,故我、我寻思来探望探望她。”
“她不在我这里。”赵长源神色平静看着窦家曜,未露厌恶色亦绝无欢迎态,隻这般平静待之。
迎着那般平静目光,窦家曜反开始惴惴不安,不安到嘴巴发干嗓发紧,他灌自己好几大口茶水,适才再道:“我知她不在大哥宅里……”
“窦公子不必客气,”被赵长源把话打断:“马齿徒增,不敢居长,窦公子直呼某名字亦无妨。”
“……”自然是借二百个熊胆来他都不敢直呼赵长源名或字。
窦家曜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示意旁边桌上他带来的那些礼品,道:“我带了些补品来,您平日案牍劳形,可多用些补品保养,也给嫂子和赵余带有,皆是好物,用着效果上佳才敢给您带。”
那厢不听悄无声息进门来,至赵长源耳边耳语了什么,罢,轻轻拾礼等候吩咐。
赵长源听后对窦家曜道:“外厢有事待我过去,窦公子有事此刻不妨直说。”
言外之意,我也挺忙,你有话快说,我能帮则帮,不能帮就别互相耽误时间了。
“无事,当真无事!”窦家曜咬定牙关,死活不肯吐实情。
不到半柱香时间后,窦家曜和他带来的礼品被赵宅下人一道恭送出门,赵长源乘不听所驾车去往汴都府慈幼院,留窦家曜提满手礼品站赵宅门外跺脚懊恼,后悔不已。
慈幼院收容孤苦儿,有遭遇天灾人祸家中无有一亲长的孩子,或有各种原因被遗弃,或父亲为军战死而后舅夺母志,情况种种不一而足。
汴都府慈幼院规模仅次于祁东府慈幼院,院中养育孤儿大小共计千余众,即便少年们至十五岁立刻外出挣钱谋生,慈幼院单靠朝廷公门救济仍很是运转不下去。
不听回主人之问道:“院里往昔常日再食,不时单食,偶尔还会断粮,不过幸亏有董家娘子。”
汴都富贵如烟云,烟云总有不到处,慈幼院日子艰难,诉求无有受理之门,董之仪号召高门官眷及豪右善者捐助已有许多个年头,然她势单力薄能力有限,慈幼院情况不受公门重视,问题至今得不到根本性解决,董之仪整个人投身在此仍时时深感杯水车薪,况乎汴都本就是个名利场,随着她父亲不再居要职,许多官宦人家也就不再继续搭理董之仪,不再援助慈幼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