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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推老家曾有人评价阿裳母亲,说:“吴家那女儿看着老实,实则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曾想攀上高枝当凤凰,结果富贵公子腻歪后就忘了她。”
在吴子裳对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温婉坚强,从未对她吐露过半句对父亲的怨念,母亲直至病故都不是被抛弃的怨妇样子。
可是母亲病转重前分明能联系到汴都,却只是默默把幼女托付给那个人的过命兄弟,更甚而母亲至死不知那人真实身份。
那人有很多孩子,那人宽容,慈爱,仁和,对所有孩子都很好,包括像谢重佛赵长源等人在内的其他异性侄儿女,可那人也确实抛弃了阿裳母亲和阿裳。
“很小很小时候,我曾怨过他,觉得是他抛弃了我和我娘,所以我们日子才过那样艰苦,母亲才受那样多罪,”深夜,阿裳仰卧床外侧和身边人聊天,嗓音微哑,非把一条腿搭在身边人身上,嫌热不愿盖被,滴里嘟噜说着话:“直到叔父找到走丢的我,把我带到你面前,你成了我哥哥,我们成了家人,后来许多年里我其实一次都没再想过那个人,甚至也很少回忆起我娘。”
因为生活在被爱包围的环境里,阿裳被宠成小魔王,不逾矩而随心所欲的小魔王,不缺爱所以不会动辄遗憾或憎恨,不会怨怼或愤怒,甚至当猜出那个人想要以她为把柄通过婚姻来栓住赵长源时,她内心也是平静的,只是有些唏嘘,以及,多少会有那么点点难过。
“慈幼院的情况若想从根上解决,可能还要再等上至少一年半载,”赵长源执意拉被角盖住阿裳肚子,侧身而卧,月光泄入窗户既柔且弱,她看不清楚阿裳脸:“我回头去找找凌粟,请他帮忙在礼部户部想想办法,应该多少能改善改善那些孩子的生活条件。”
“哎呀你这个人真的是……”方才还在感性中的吴子裳有些不满地蹬了下被子,“我想同你感慨感慨,你满脑子只有解决问题。”
赵长源把被踹下去的被子重新拽回来给她盖肚子上,不解风情问:“又要赌气啊!”
“这怎么能叫赌气呢?”吴子裳拍开某人趁盖被子之机乱摸过来的手,拧她:“风月里的赌气怎能叫赌气呢?这得叫情趣。”
赵长源被逗乐,手被拍开就再过去,拧也不怕疼:“可你确实是因看见慈幼院那般恶劣情况,才提起父母抛弃孩子这个话题的,你看见问题本质,我试图解决问题,没有毛病。”
“……”吴子裳掐她手,咬着牙由衷慨叹:“我以前怎么会觉得,没有你的话我就会过得像个活死人呢?真是大错特错。”
“是我离不开你,”赵长源偶尔也会开窍,会说些甜言蜜语似骗人的鬼话:“若你当时不答应成亲,阿裳,生不如死的人将会是我。”
吴子裳不信,哼地将身往外挪去。
赵长源拽她不动,干脆自己凑过来:“那岁过年,你在外未归,大姐姐带孩子们随大姐夫回来,我抱着谢知方听他喊舅舅,夜里入梦立马梦见你带了个娃娃回家管我喊舅舅,吓得我半夜哭醒。”
醒后擦干眼泪靠在床头枯坐半宿,恐惧从现实延蔓延梦中,又从梦中延伸到现实,许多个痛苦的深夜她都那样一点点自己熬过来,辗转反侧也好,痛苦折磨也罢,总归不敢动任何衝动和妄想,惟怕阿裳会永远躲开她,死生不见。
“怪谁?”吴子裳推她,不让这个气人的家伙靠近,“还不是怪你自己,独断专行,啥都不和我说!”
嘴上这么说,吴子裳自己心里也没底,若十六岁那年她逼赵长源拿出态度时,赵长源把真相如实相告了,她会如何?
约莫会躲开。“初见君时尚年少,白马春风闹。再见君时不相识,各自天涯老”。这般结局正好套在她身。
彼时,没真正看清楚自己内心与情感的她大抵会当真选择躲避吧,躲得远远,伤得深深,而她的躲避于赵长源而言无疑最为致命。
在鸿蒙北岩城知赵长源真实情况时吴子裳生气实在半点不假,不想再见到赵长源同样半点不假,可赌气赌到秦国那段时间里,她亲眼看着赵长源整个人快要碎掉的样子时,她的心也跟着好痛好痛,痛到感觉自己也要碎掉了。
所以她们两个人究竟是谁离不开谁,这谁说的清楚呢。
“你这个人真不正经,”吴子裳趁机控诉过嘴瘾,方才净被欺负,不讨回来怎么成,“竟爱上自己带大的小妹许多年。”
赵长源黏糊贴过来,又开始乱亲乱摸,含混不清叨咕着:“没办法,爱就爱了,又换不了。”
被阿裳推她:“跟你赌气呢,别乱摸!”
兵部管天下军伍兵械,事宜比大理寺差事并没有好上手多少,赵长源上任后亦不烧三把火,由着大小事宜按照本部司原本的运行规矩来,她悠悠然安见菊花开,又见菊花残,偶尔装模作样对存疑事旁敲侧击一番。
期间皇帝柴贞不豫,西南庸芦再度因他们自己人在朝堂上意见不合而与周西南边境发生大规模衝突,开山军大帅林四平病,庸芦军趁机掳走边民数千众,连夺蒙昆山五城。
周与庸芦通商归通商,边民定是要接回,此诚已非一千两千边民被掳问题,仗要打,哪怕是一个两个边民为庸芦所掳开山在国土和国民问题上也绝不会妥协,可林四平病了,病得有些奇怪,根据林祝禺透漏,她堂弟林星禺暗中来信道原因,林四平中了细作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