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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行水上,路途遥远,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时刻小心提防保护自身安全,吴子裳本打算到地方后好好泡泡热汤再舒坦睡一觉,但架不住她累,简单洗去身上水潮和霉臭味后,她倒在赵长源干净松软的卧榻上,沾枕就着,甚至彻底昏睡过去前她还听见了自己打呼噜的声音。
143、
康州的春好像没有汴都春来的那样热烈,赵长源知道汴都四季分明,而听康州官员说,江左的春夏区分界限不是太明显。
三月初的天,入夜时汴都还会寒冷,康州有些潮湿,春日夜总是潮答答,大约是紧挨溱怀河。人在外活动整天若是不洗个干净澡,回去后定然浑身黏糊得难受。
收到吴子裳抵达的消息是在午饭前,没人知道整个下午看起来专心致志与官员议事解决问题的摄政是如何熬过来,只有赵长源自己清楚,当她回到住处,绕过床前屏风,看见日思夜想的人躺在她卧榻上把被子拱起个小包呼呼睡时,她心里是何种欣喜若狂。
“阿裳……”她躺进被用力把人拥入怀,情不自禁亲吻着阔别已久的爱人,低低念出声:“阿裳,阿裳,我回来了。”
怀里人睡得热乎乎,可赵长源仍旧有些恍惚,感觉不真实,好似只是今晨她们才分开,中间不曾有数月未见。
吴子裳被亲醒,对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非贴身而不可嗅得,是她此生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是她的赵睦呐。
“……怎么才回来?我等你都、都等得睡两觉了,”吴子裳懒懒又委屈地嘀咕出声,嗓音微哑回应着抱住赵长源,连腿也要压上去把人牢牢夹住,霸占道:“这下你就跑不了了。”
闻得此言,赵长源忍不住无声笑,正笑着,怀里人又黏黏糊糊补充道:“赵睦赵睦,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从来没如此想念过,甚至想念到千万里跑来见。
“我也想你,”赵长源轻叹,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低声问道:“听不言说你一直睡到现在,没吃半点东西,饿不饿?”
吴子裳不说话,哼哼着继续往赵长源怀里钻,好像只能被揣进怀里的小花猫,只要钻进衣襟里她就能被走哪儿揣哪儿,和衣襟主人再不分别。
“阿裳,你再拱我就要被你拱下卧榻了,”赵长源轻拍着她后背,感觉那脊背瘦得硌手,耐心再问:“吃不吃饭?”
“唔……”吴子裳拱着拱着整个人已经趴在赵长源身,干脆咬在赵长源颈子上:“不想吃饭,吃你行不行,反正你也是香香的。”
赵长源侧颈上猛然一疼,无疑是被吴子裳咬了,半侧躺着躲不开身,干脆躺平下来直接把吴子裳揽在身上,腾出手来捏她下巴,失笑的声音微微哑:“你怎么还真上嘴咬,疼呢。”
“你不疼一疼,怎会知道我有多想你。”吴子裳挣开她手,作势继续咬。
赵长源被迫偏着头,看不清楚吴子裳下巴在哪里,本试图继续去捏阿裳下巴假装威胁,结果下一瞬,她手指被人咬在嘴里。
“吴子裳,”赵长源不动了,圈着吴子裳腰身的手无意识摩挲:“你属小狗么,学会咬人呢。”
吴子裳不说话,耳珠逐渐烧热起来,心中漾起阵阵涟漪,她松了口,趴着不动,耳朵贴在赵长源心口听见清晰而有力的心跳。
见吴子裳忽然趴着不动,赵长源疑惑,捏她腰间痒痒肉:“怎啊?”
声音响起这一刻,从胸腔里直接传入吴子裳耳朵,说实话,她心跳跟着漏了半拍,这个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是赵睦,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赵睦啊。
南下路上所遭遇的那些难事此刻变得不值一提,大喜大悲,吴子裳高兴过头的后果就是开始掉眼泪,忍耐了许久委屈和酸楚齐齐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她也不说话,只是无声流眼泪,又笑又哭,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是个傻子。
赵长源察觉衣服湿了,扯起袖子胡乱往她脸上擦,询问的声音更加温醇:“好阿裳,怎么忽然哭了呢,不想吃东西便不吃,小心明个起时眼睛肿哦。”
“我是临时决定来找你的,”吴子裳扯住赵长源寝衣袖口擦眼泪,抽抽鼻子低声诉:“从汴都码头走得急,没能订上稳妥的客船,唯恐你途径康州而不多停留,最后错过,故忙随途径康州的货船而来,路上吃不好睡不好,即便该走的路数都同船老大走到了,路上还是遇见好几个粗鄙无礼之徒,幸亏有俊垚带人在,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幸好在康州见到你了,幸好……”
“谁说不是呢,真是好运。”赵长源也感叹,她从时间上推断,吴子裳决定来找她时她和使团离康州还有一段距离,吴子裳掐准了能在康州见面,最后果然不出所料。
世上能把她谋划和思虑掐算精准的,除去政务上的林祝禺,人生中而仅有吴子裳。
“我也不是非要来见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俊垚说你将要绕路来康州后,我就想立马见到你……”以往与赵长源不是没有分别数月的情况,这回不知为何吴子裳会格外思念,甚至千里跋涉万里奔波地赶来相见。
她低低诉说着分别后的那些平淡日子,赵长源认真听,只是听着听着,头一歪,不慎睡了过去。
说罢嘀咕话的吴子裳不闻搭腔声,她小心翼翼撑起身,发现赵长源已经入梦乡,床边灯盏温柔,烛光昏黄,她终于看清楚爱人憔悴而疲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