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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许向箜明显没想到表姐会没头没脑问这么个问题,他为难地抓抓耳朵,道:“我这就去让人送炭盆。”
容苏明点头,许向箜疾步朝前走,盖向书房去也。
待许向箜走远,容苏明捏捏花春想的小胖手,脸上疏离神色虽并未完全退去,却多少温和了几分:“我和向箜说两句话就行,委屈你陪我在向箜书房待会儿?”
花春想已经看出来,容苏明她不愿和自己多说什么,遂闭着嘴顺从地“嗯”了一声。
容苏明松开她,点点头继续前行。
因个人习惯问题,容大东家走路速度颇快,脚下跟踩了轮子般,花春想速度远不及前面之人,隻好趋步而行,努力追上。
容苏明走在前面,竟没发现这个问题,直到走到许向箜书房,回头髮现花春想气喘吁吁追上来,她才意识到是自己走得太快。
她有些抱歉,刚想开口说什么,许向箜从门里面一头扎出来,差点撞到花春想身上。
他忙后退两步叉手躬腰,恭敬道:“正要去接你们呢,炭盆暖炉都有了,屋里不冷,阿姐和小嫂子里面请。”
容苏明清清嗓子,迈步进屋,花春想随后,许向箜挥退门下仆人,到院门口去安排长随心腹守在外面,以免被人听去墙角。
也就片刻功夫,待许向箜进门后,他表姐已将花春想安置在书房那一边的坐榻上喝茶看书了,那几个新放进来的炭盆和暖炉,也皆都放在坐榻边上,他小嫂子脚旁。
许向箜心道,阿姐对这小嫂子还挺上心的,边用眼神示意了容苏明——小嫂子在此可方便?
容苏明轻轻摇头,意思是不需要避着花春想。
许向箜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册子递给过来,道:“我在珑川是明处之人,不太方便出面,前后统共才弄到这么点,你该是用得到。”
容苏明快速翻阅册子,嘴角冷冷勾了勾,疏离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倒是知道护媳妇。”
“她,我……”许向箜低下头,不敢直视容昭。
他确实是偷偷将自己那个有点缺心眼的夫人给摘了出来,阿姐果真道行高,看两眼册子就知道他动了手脚。
小声纠结道:“我知她身上有诸多缺点,可她,可毕竟是她拚上性命为我生的三个孩子,我总不能置之不顾,姐,我……”
容苏明拍拍表弟肩膀,神色不再是那般清冷:“只要她以后不再裹乱,我这里自当甚事都没有。”
“弟知道了!”许向箜用力点头,快三十岁的男人,在容苏明面前竟表现得像个孩子,笑容灿烂:“以后定管好她,不叫她给阿姐惹麻烦!”
“你能管好她,那还真是日怪了,”容苏明声带笑腔,将小册子卷起塞进怀里。
又从袖兜里摸出一卷银票,随手放进书案上的笔海,如常道:“只要不是甚天大的篓子,姓萨的那里你就权当什么都不知道,该孝敬打点的也莫要小气,咱自己的前程要紧。”
“……”许向箜捶自己脑袋,转身将自己扔进椅子里,恶狠狠叹道:“我有一腔热血又如何?到头来还是要与那些肮脏同流合污,愧对自己,愧对先贤哉!”
“那是在你私心看来,”容苏明靠到身后书案上,抱起胳膊温吞吞道:“还记得方夫子说过的话么,为官者清流与否,非在两袖,而在脊梁,若你想抱负施展,不爬到一定位置,该要如何伸展拳脚?”
“可……”许向箜再叹气,似乎满腔话语不知从何说起。
容苏明道:“史实在前,岳武穆忠义传千秋,结局死于莫须有,戚总兵同样威名垂汗青,却无人诘讦他收受贿赂,讨好上官,”
说着,视线往屋子那边的坐榻处瞟了好几眼:“戚总兵亦穷无银钱,以所收之贿转赂上官,为自己铺平脚下道路,他在前线抗倭,上官在后为他保障,算得上两全,转而看岳武穆,若他有戚总兵之变通,不与秦佞明斗,或可有更大成就。”
“秦佞乃大大大奸臣,他力主向蛮子割地赔款求和,我大晋骨头硬,一不称臣纳贡,二不和亲求全,天子守国门,君主死社稷,不会有岳武穆之境况,”许向箜努力辩驳,但似乎已经被容昭给说服了,辩驳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
“况自古正邪不两立,就算岳武穆有戚总兵之变通灵活,最终他也未必就能如愿。”
容苏明扬扬眉,诚恳道:“你说得对。”
“……”许向箜颇为颓然地抱住脑袋,隻好实话实说:“几年来都不知让阿姐花了多少银钱进去,弟弟心里有愧……”
“知道有愧就好,”容苏明反而觉得有些欣慰:“待爬上去了,记得报答。”
许向箜咧嘴,翻白眼翻他表姐:“那还要你说?不报答你报答谁!要是哪日我忘了阿姐待我的好,我定会被天打雷劈的!”
“说什么胡话呢!”容苏明抬脚就朝表弟踹过去,虚虚实实的打闹,也未真的踹到许向箜。
她笑道:“老天爷忙得很,可没空管你这点破事儿,时辰也差不多了,不是还要回公府?”
“哦,”许向箜抬眼向刻漏看去:“是到时间了,我送你们出门?还是你们再去同我娘再说说话?”
容苏明朝花春想走过去,边道:“姑母这时候要去照全街打麻将的,我拉着她说话那是纯属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