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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也没什么大事,”迦南似乎被小小惊了一下,尴尬笑了笑,道:“就是堂前巷那边想见您,”瞧家主脸色隐有不愉,立马改口:“小的知道了,这就去给那边回復。”
“等等,”容苏明喊住迦南转身欲走的脚步,一手拿着笔,一手按在事簿下端最边沿,吞吞吐吐问:“是……上吊还是绝食?”
迦南转回身来,微微欠身垂首,“这回狠了些,是割腕。”
“呵,”容苏明冷笑,低下头继续在事簿上行笔批注,赌气般道:“若你去回话,就说她没死就不用告与我知道,死了我也不会去给她服孝。”
迦南唱喏,躬身退下。
其实他由衷觉得,若自己是家主,经历那些事情后他就绝对不会再和兰氏那种冷血无情唯利是图的人有任何牵扯,他绝对会和兰氏断绝血亲关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奈何啊奈何,他家主虽然看起来有些冷硬疏离,甚至有些无情,但迦南觉得那些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容家主……
在铺子里忙碌一日,入四月至今容苏明天天踩点下职,今下时节里,天光渐变渐长,她回到家里时,天上的日头都未来得及落下。
花春想和她身边的人不在起卧居里,院子里甚至不见其余下人,容苏明一路寻来书房,正赶上她家从来温柔贤惠的夫人在书房门口训人。
呃……准确来说,眼下情况应该是在容夫人训人之后了。
容苏明摸摸鼻子,瞟一眼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卫遥知后,径直来到花春想身边站定,没开口就先带了三分笑意,开口更是温和:“这是,怎么了?”
“阿主千万不要责怪夫人!”卫遥知哭得更厉害几分,膝行几下道:“这事的确是遥知做的不对,是遥知的错,正好阿主也回来了,就请主母秉公责罚罢!”
容苏明挑眉,虽然离板着脸的人更近了一步,声音却不曾压低,只是带了些许讨好的意味:“此前从未见过你如此责罚下人,她惹你生气啦?”
“下人”之词一出口,在场容家仆从脸上各有神色变化,就连小泊舟都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只是方才卫遥知不开口还好,经她那么一嚷嚷,花春想心里好容易才压下去的火噌噌噌就窜了起来。
连带着对容苏明也没了好脸色,摆出凶凶厉色,道:“对啊,你这不都已经看到了么,我仗着你容家夫人的地位欺负无辜,”干脆推开容苏明:“左右何在!”
旁边的青荷穗儿应声而出:“奴婢在,请主母吩咐。”
“与我掌这小蹄子的嘴,就当着她家主的面,要她看看我这容夫人的威风到底有多大!”
“阿主,阿主救命!遥知知道错了阿主救救遥知啊!!”卫遥知想朝容苏明这边过来,被穗儿一个箭步衝上前来将人拿住,青荷随后,甩手就打。
一巴掌下去便叫人耳中嗡鸣,眼前发黑,半张白皙无比的脸瞬间红肿起清晰的手指印来,叫她跪都有些跪不稳了。
青荷不歇气地又是几巴掌下去,卫遥知丝毫不反抗,唯用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台阶上的容苏明。
容苏明却视而不见,隻略显为难地看着眼前的花春想。
卫遥知虽在堂前巷供事,却是连端茶倒水的事情都不曾正经做过,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张脸蛋保养得光滑水嫩,青荷有力气,不过十巴掌就把人打懵。
使之连哭都没了声音,只剩眼泪唰唰往下掉,脸肿半边而闭不严实嘴巴,口水同涕泪并垂,发髻散开半数,再也狼狈不过。
“好了,好了,”容苏明到底还得顾及何妈妈在容家的面子,适时出声拦住了青荷穗儿,扭头看向改样巧样:“先把人带下去罢。”
二人领命,从穗儿手里接过几乎瘫在地上不能动的人儿,一左一右将之架走。
花春想瞪容苏明一眼,甩了袖子冷下脸就往外走去。
“你等等我呀,”容苏明迈步追上来,伸手想去扶渐那个已显怀的人,被甩开却也不恼,“你慢些走,仔细磕碰到。”
近些时日以来,花春想偶尔就会无缘无故脾气暴躁,容苏明问过大夫,了解原委后对此甚是包容,得空时更是变着法子哄花春想开心。
“方才并非刻意向你发脾气,但我确实有些心情不好,”花春想朝后院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冷静冷静,你就是别跟过来!”
容苏明闻言停下脚步,示意青荷穗儿跟上前去。
瞧着那道气鼓鼓的小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容家主若有所思点点头,招手把身后不远处的泊舟唤到跟前,“今日这出戏的原委尽数与我说来,半字不能差。”
“我下学回来时,卫姑娘已经跪在书房门外了,”小泊舟战战兢兢的,他家主的脸色已经称不上“难看”,那简直是不能看了,“未进书房院子时,我老远就听见薛妈妈在骂卫姑娘,后来穗儿姐姐和桂枝拉薛妈妈走,我进院子后就看见,看见……”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看见主母泼了卫姑娘一身茶水。”
说完,快速翻一下小眼皮,见阿主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无有製止之意,泊舟清清嗓子,鼓起勇气道:“卫姑娘被逼得急昏了头,脱口骂了主母。”
渐暗天光下,容苏明垂首打量路边几朵开得艳丽的牡丹,音容皆为淡淡暮色笼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