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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纵使万般心计,终究也不会去怀疑自己孩子,就如同孩子纯心纯意信任着自己母亲一般无二。
时间还早,昨夜忙到很晚的容苏明尚裹着毯子睡得深沉,突然有一重物扑上卧榻,砸落般将容家主弄醒。
“回来了,”容苏明翻身躺平,抬手拦上花春想纤细腰身,晨起时的沉哑嗓音和以前一样温和,使坏地捏人腰间软肉,问道:“怎么蓬头垢面的?难不成是还要回来陪我睡?唔——”
下唇被人咬住,容苏明吃痛,手顺着那窈窕腰背往上移,来到花春想后脑杓上,微微用力一按便将这个恶作剧化为深深一吻,然而反客为主的人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脸上却突然沾上滴落下来的湿意,一连几滴。
“春想呐”翻身将人压到下面,容苏明扯起袖子擦去姑娘面上涟涟泪水,一时有些无措,她最怕的莫过夫人目落珍珠,“回娘家被欺负了?如何一大早哭着回来?”
“没有,没受欺负,”花春想抬起胳膊勾住容苏明脖子,露出洁白细腻的手臂,摇头道:“我只是有些想你,真的阿昭,我只是想你了。”
“想我?”容苏明俯身,绵长一吻,压着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戏谑:“说说看,哪里想?”
花春想腾出一隻手来,指尖顺着容苏明脖子滑到这人心口,眼角眉梢不经意的一挑便媚得人心底发痒,“这里想了,你待如何?”
“你说如何?”容苏明呼吸渐重,被那温/软指腹划过的地方一阵发麻,不安分的手已然钻进里衣,窸窸窣窣。
花春想笑,眼底尚未消散的水泽愈发趁得姑娘千娇百媚,“今次姑奶奶开恩,随你如何就是”
屋内不知几番云雨起落,外间何时起风也无人知,芙蓉帐内不经意间漏出两声嘶痛,以及些许别的响动,任谁听了都会浮想联翩,实则却是容苏明一个不慎被人掀翻,脚丫子磕在了床围上,“咚”地一声。
里侧人裹紧身上毯被,不解气般又踢过来一脚,落到人身上却是软绵绵的,甚至还被人反手捉住脚踝搔脚板,“还有力气踹我呢,那不然咱就再”
被人捂住了嘴,花春想瞪眼,努力把自己的脚往外抽,边沙哑着声音道:“别闹了,再陪我睡会儿,困。”
“昨儿夜里没睡好罢?”容苏明松了手凑过来,道:“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我不在?”
“不要脸,”花春想任这家伙靠近过来,抱住这人胳膊,腿也搭她腰上,这么趟最舒服,说话更加懒洋洋起来,“昨晚我睡觉那屋子闹蚊子,咬得我都没怎么睡。”
容苏明蹭姑娘额头,侧耳听见外面狂风大作,忽而叹道:“起风了,要下雨了。”
花春想早已筋疲力尽,眯着眼睛睡意朦胧,迷迷糊糊听见这话,含糊道:“那得是东风才行呐东风。”
困倦的人把脸往容苏明颈窝埋了埋,嗅着熟悉且让她安心的淡淡奶糖味道,沉沉睡了过去。
容苏明亲吻姑娘额间,自言自语低喃道:“是呀,得等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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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阳大牢共城南和城北两座,城北收押的是活犯,关上几年就能再活着出去,城南则正好相反,凡进此牢者都是重囚死犯,十之八/九活不到秋后,也十之八/九都是温离楼的缉安司送来的。
戊字地牢里的那位,是城南大狱自温离楼上任以来收押的头一个人。
机械控制的升降笼又一次从井字入口落下,狱卒提着食盒从里面出来,恭恭敬敬给一袭囚衣的人送至桌前,叉手道:“大人请用饭了。”
“多谢,”易墨捧着挂在手腕上的铁锁链,丁零当啷从那边走过来,问道:“下午可有人来见我?”
狱卒边把食盒里的饭菜往桌子上摆放,认真道:“回大人,小人午末上职,期间无客请见大人。”
“如此”易墨入座,瞧着满目菜色开始怔神。
被关至今,她眼看着父亲对温离楼的变相施压愈发厉害,可方绮梦当真一次都不曾来看过她。
春天桃花落尽的时候,她回给心上人的信才写了个抬头,被父亲从云醉军中直接抓回朝歌关在了将军府里。
父亲逼她嫁人,纵使她已入契姐籍,父亲还是不改初衷,这些年来她不断反抗着坚持着,她心硬,她的父亲心冷。
她想尽各种办法反抗,父亲八风不动应付,她从姑娘身份变成契姐,父亲相应而变,给她安排的成亲对象从那家公子变成这家世子,一次比一次难对付。
去年中旬她在一次围猎中受伤,借口到外祖老家调养而回来歆阳,这才知道,原来那个让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小青梅竟她百般隐藏,父亲还是知道了方绮梦。
那日在军中,父亲拿着她准备写给方绮梦的回信,叫心腹亲兵拿她回了昆极都护府,至于后来写给方绮梦的决信,则是父亲身边的那个女人口述,由父亲身边一位极擅模仿的文吏写的。
决信,以她的口吻,一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她小心捧在心上的姑娘骂得体无完肤,包括那些对方绮梦来说,属于噩梦般挥之不去的过往,以及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痛苦。
怎么可以这样呢,不能这样啊!
可是她竟然没能拦住,没能拦住这些事情的发生,她的无能,又一次伤害了那个心地善良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