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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人生第一次来这种琵琶美酒夜光杯的场合,有些怯生地倚在阿大怀里,对于别人的逗哄一概表现为抠着她阿大的衣领抿嘴笑。
“笑起来像你,”臧家大姐儿给容苏明递过来一隻盛得大半满酒的琉璃杯:“西姜人酿葡萄酒的本事一绝,尝尝?”
“西姜人?!”容苏明颇为吃惊,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朝廷不是因西姜小王毁约而关闭了西口的互市么?咱们这边得有三四年没进过西姜酒了罢哎?!”
灯光下泛着五彩光泽的酒杯刚被容苏明递到嘴边,一隻粉嫩嫩肉乎乎的小胖手快准狠地抓住了酒盏边沿——如意好奇这个漂亮好看的东西,抓着就往自己怀里拽过来,得,叫小丫头的衣裳尝了个鲜。
“快快快巾子巾子,拿巾子来,对对先给孩子擦”臧家大姐儿伸手拿走被如意截胡的酒盏,忙招呼旁边的使者过来帮容苏明收拾烂摊子。
容苏明单手抱着孩子,躲开使者试图的帮忙而用另一手拿了使者递来的巾子,自己给女儿擦着洒到罩衣上的酒。
小丫头满目好奇,便在阿大忙着给自己擦衣服时候,偷偷将手上残留的酒滴送进了嘴里。
“大?”容小金豆乌溜溜的大眸子叮地一亮,伸手把自己嘬过的手指往容苏明嘴里塞去:“大大?!”
容苏明一愣,似气似恼地轻轻咬了小丫头的手指头一下,“你倒是过嘴瘾了,这酒味道如何?”
如意笑眯眯的,眼睛弯弯似月牙,手舞足蹈地评价道:“美美美美”
“她说这酒美?”臧家大姐儿“谑”地一声笑出来,拿了净巾子过来帮如意擦手,对容苏明叹道:“不愧是你闺女,一岁多就会尝酒哈!”
有人帮自己收拾,容苏明这才得空擦自己衣裳上的酒渍,闻言似笑非笑道:“臧姐姐有所不知,小丫头的意思不是说这酒美,她的意思是叫我把酒带回去给她阿娘尝尝。”
臧家大姐儿笑得更加灿烂,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容苏明呐容苏明,你这闺女可当真是个宝贝人儿。”
嗐,谁说不是呢。
只是容苏明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那厢在酒桌前跟人侃天侃地的方大总事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习惯性地用手肘拐了一下抱着孩子的好友,道:“换件衣裳去罢,瞧你身上这团富贵花儿开似的酒渍,正好同我一道。”说着她指自己袖子,上面诚然也洒了酒,混着衣裳那灰扑扑的效果,简直跟和泥了一般。
出门前刻意换上一身浅色袍子的人闻言立马低头看自己衣裳,果见袖管上开着团葡萄美酒富贵花,她“哎呀”一声捏住如意小脸蛋,“臭丫头,你看看你办的好事,回去你娘准呲我。”
臧家大姐儿道:“对对对,赶紧去换身衣裳罢,那个谁,”她招手唤来旁边一女侍,吩咐道:“带容大东家和方大总事去换身干净衣裳,不得怠慢。”
女使唱喏,引这两大一小出门右拐换衣裳去了。
待那三人离开,臧家大姐儿身后不远处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位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男子。
男子五官周正,肤色偏黑,长身玉立,身形挺拔,脸上虽挂着柔和的笑容,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十分锐利,整体给人的感觉便是温文尔雅中不失果断机敏,他往那里一站,甚至不知哪里隐隐和温离楼有点像。
若是易墨在场,她便能一眼就看出来男子身上那点同温离楼相像的气质,其实就是生死场上血肉刀兵淬炼出来的杀伐,而且边军出身的人,眼神都带着某种看破一切的锐利。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易墨的长兄。
臧家大姐儿回了下头,两手拢进袖子道:“见了,如何?”
易墨长兄道:“大智慧不显,小聪明不断,差强人意罢。”
国虽大同,但高低贵贱之思想早已如同那传承千年的温润厚实的文脉一样深深刻在人们的骨子里,非圣贤大宗者盖喜以职业论贵贱,无论皇亲国戚、公侯勋贵。
封疆大吏林士则之子林少帅言歆阳商贾方绮梦差强人意,臧家大姐儿险没能隐藏下表情里的震惊,她以为像林大公子这种门阀子弟是会百般看不上他们这些寻常商贾的——
至少在平素往来上不会表现出来,但只要涉及姻亲等问题,身份地位带来的门槛就会化身成见的大山,轰隆隆落在两个身份不同的有情人中间,轻易捻断那经不起搓磨和考验的情爱,然而即便两个人最后血淋淋扛了过来,逃不过也还是会分在两个家庭差异巨大的背景与日常磨耗之中。
林大公子转转手中坠玉折扇,瞧见臧家大姐儿神色后他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若是舍妹实在中意,家中也未有不同意之理。”
“大公子光明磊落,家宅安宁,想来不太清楚一些内宅的事情,”臧家大姐儿顿了顿,道:“若是中意就可以同意,那门当户对这个词儿就要堙没长河了。”
林大公子却道:“家父曾多次向我提及他挂念故人之后的事情,今得见的那位大东家,过得似乎还不错?”
臧家大姐儿不知这位昔日同窗友人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却也不敢三两句话就把容苏明卖了,隻含糊道:“诚然日子顺遂,可叫令尊安心。”
“如此。”林大公子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105容门花氏
来到换衣裳的房间后,方绮梦退了引路的侍者,亲自过去将屋门关严,甚至还留了毕遥守门,那副样子确然好似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