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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浅灰、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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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生活比她想象的好。在完成折青要求的学校的学业任务后,她喜欢去山坡坐着,看夕阳下孩子们、小狗和情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静谧而幸福,整颗心像是被浸泡在糖罐里,酸胀感酥酥麻麻地扩散。
她有一阵子不写歌了,好像就是从节目结束开始,放在行李箱的键盘就始终没有被拿出来过。
反正也没人听,折春想。
可微博私信让她改变了主意。
那个帐号没什么内容,主页照片、个人资料、ip都看不出什么,可折春就莫名感觉,这种说话方式、语气,甚至标点符号的使用习惯都让她想起竹鱼。
或许是直觉。
她忍不住回復,再回復,后来就成了习惯性的聊天,对她的身份也越来越肯定。
看着竹鱼在对面努力扮演着高中生,折春忍了许久才克制住没有拆穿。
除了对话内容外,她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最初,这种认知让折春后知后觉地感到幸福。
在某次聊天后,折春终于掏出键盘敲下一个音符。那时她才明白,她的所有歌曲原来都是为一个人写的,也只能为一个人写。
只要竹鱼在听,她就能写出来。
折春在音响流淌出的曲调中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喜欢吗?或者说这是爱吗?可能是,可能不是,她也分辨不太清了,但这无疑是一种至高的情感。
在她的印象中,爱是轻飘飘的。蔚子洺在13岁时都能随口拿来对她说,而她也并不害怕去向任何人表达,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把爱视得很轻,并一次次劝竹鱼勇敢。
可爱明明是很重的东西,比整片天倾覆过来还要沉,又能把压在她胸口的山脉搬移走。
她才明白。
折春回归歌坛后,发专辑的效率高得吓人,似乎是要把这五年间写的歌全部发出来。
但令人咂舌的是,每一首的质量都是那么高,发出后在榜单上高居不下。
【退圈5年后归来爆红,现实版熹妃回宫,这究竟是为什么?】
【折春:别看不起选秀,我拿了甄嬛剧本】
此类视频也在b站首页上高高挂着,让竹鱼想不看到都难。
她点进去就是折春的最新采访。
记者先是提及“退圈”这个字眼,盘问了许多,还问到了关于“沈箐”的问题。倘若是以前的折春,一定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甩白眼给她。
可视频中的折春却连笑容都没有改变,说自己没有退过圈。
“建议不要提沈箐了,不好蹭别人热度的。”她笑着示意记者换话题。
不好逼得太紧,记者顺水推舟转了话头,问:“这次新专辑的成绩很不错呢。”
“你说哪张?”折春假装问,又眨眨眼,敛下调皮的神色认真道:“感谢大家的喜爱。”
谈到音乐,折春便有问必答了起来,回答的内容也变多了。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记者问:“能说一说这两首歌的创作灵感吗?”她才沉吟起来,指尖绕了绕发尾,说:“月亮。”
“月亮?”
竹鱼一顿,对上视频中折春的视线。她的一双杏眼清澈含笑,让竹鱼觉得恍然间她们正隔着屏幕对视。
因为折春勾起一个再温柔不过的笑,说:“唯一的月亮。”
……
这晚竹鱼没睡,熬了大半宿画画。
采访的片段一直在脑海中闪过,像走马灯一般停不下来。
她曾有过这种感受——一定要画下来,一定能画出些什么。这种强烈预感让整片胸膛都微微发烫起来,驱使着她拿起画笔。
画一汪月亮,悬在水波一样的夜空上。
月下是舞动的神女,但皮肤是钢铁製成的,被月光映得亮闪闪,却更令人瞩目。
天边初晓时,竹鱼放下画笔,终于舒了口气,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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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顺看了这幅画,啧啧称奇。
“太美了,太美了。”他托着下巴边走边道,视线还直直黏在画上,“一定要上我下一个展。”
见竹鱼打着哈欠点头,徐顺又笑,“你这下子体会到了吧,灵感来了挡不住啊。”
“老师说的对。”竹鱼也不掩饰,笑笑。
“还没想好去哪里吗?”徐顺问:“想好就告诉我,这点事还是能帮你办的。”
竹鱼有些迟疑,说:“还没想好,不着急。”
见此,徐顺也不催了,只是又感叹几遍“真是好啊”,然后就回去准备合同了。
徐顺越老行动力越强,再加上对于热爱的事物总有使不完的劲,他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把展子办了起来。
竹鱼刚走进去就被吓到了——自己那幅巨大的画作就被放在白墙的正中,进来的人第一眼便能看到。
去问徐顺,他也只是说:“太合适了,不是吗?”
“看展的人都很满意。”
可空空的画廊里本就没有多少人,自然没有人替他的“满意”代言。
但谁不想让自己的画作被挂在最明显的位置呢,竹鱼欣赏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原谅了刚才被衝昏头脑的自己。
她绕过去看了看别的画。
此次画展以“月·水”作为主题,在徐顺的选择下,展出的作品水平颇高,竹鱼不一会儿就看得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