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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的她还是上了飞机,折春也只是躲在车里远远地抬头看飞机轰鸣着掠过头顶,这都是因为她们明白——
爱是瞬间满溢的情感,是自由的载体,是能飘上天空的,很轻很轻的东西。
对19岁的竹鱼来说,它是负担,是镶嵌着华贵宝石的天秤,对24岁的竹鱼来说,它才是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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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过宽阔的海平面,飞过云层,竹鱼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从香甜的美梦中惊醒时,飞机已经到达了陌生的国家。
即使毕了业,当年学的英语也足够她对话,不至于在这里寸步难行。
入目是陌生的面孔,铺天盖地的则是不熟悉的文字,恐惧感刚刚涌上一些,竹鱼便想起折春的叮嘱。
这些都是她曾经历过的,没什么可害怕的。
她随着下飞机的乘客向外走,在人群中找到举着写着自己英文名的牌子的面孔,与徐顺给的照片比对。
黑长发、混血、绿眼睛、看起来比学生略大一些的女性。
没错。
她靠近些,女人便惊讶道:“终于等到你了,竹鱼。”
……
人多的地方让人焦躁,只有坐到车里才能有喘息的间隅。女人放好行李,系上安全带,行动利索,笑容灿烂道:“你好,我叫荣以,是中英混血。”
她会说中文,但并不太擅长,只是堪堪能交流的程度。
不过对竹鱼来说,能在异国听见家乡话已足够让她感到安慰了。
荣以是个自来熟的人,互通了姓名后,她就边开车边和竹鱼叽叽喳喳,看起来业务十分娴熟。
的确,在交换项目干了一年,流程她已经顺手拈来。
“这里是我们的学校,对面就有买画材的商店,左边那家价格最实惠。”
“拐角还有家泰餐,味道不错,我下次带你去吃。”
……
她提了行李走在竹鱼身侧,为她领路。
竹鱼伸手拿过一个箱子,却被拒绝道:“我来吧,这个有点重。”
竹鱼被热情得手足无措,坚持着要拿,荣以隻好把最轻的递给她,妥协般道:“好吧好吧。”
走了一阵,见竹鱼讚赏的目光一直落到身上,荣以直接问道:“怎么了?”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力气好大。”
“因为我喜欢健身、打篮球、网球吧,”她眨眨眼,“还有拳击。”
竹鱼的视线落在她线条流畅的肌肉上,不由惊叹出声。
房子离学校不远,是项目组专门安排的。楼外是纯白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里面是两人一间。
竹鱼看着荣以把行李提进来,带着她参观一遍后径直走入另一个房间,疑惑不已。
荣以却才反应过来,摸摸头道:“我就是你的室友。”
竹鱼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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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竹鱼自己做的。
第一顿饭本来准备将就,但当竹鱼收好东西走到厨房,发现荣以拿着菜手足无措时,她还是忍不住接过可怜的西红柿,说:“我来。”
荣以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来想自己做顿饭欢迎一下新室友的,只不过没想到难度这么大。
但当厨房被没听过名字的美食散发的香味萦绕时,她便闭上了嘴,眼睛亮亮地等待着。
竹鱼把饭端出来,就看到她以一种等待投喂的姿态坐在饭桌旁。
“太香了,竹鱼,这是什么菜啊?”
荣以拿着叉子边吃边讚叹,在发觉自己吃了太多后,她便不好意思地放慢了速度。
“番茄牛肉锅。”竹鱼用中文和英文都说了一遍,示意她多吃点,说自己并不饿,路上吃了好多麵包。
荣以眼睛顿时一亮,毫不客气地风卷残云起来。
竹鱼撑着头看她动作,嘴角带着疲惫但轻松的微笑。
出乎意料得好懂。
交换生活没有预想中那么艰难,在荣以的陪伴下,竹鱼很快适应了陌生环境。
学到的东西也比想象中多得多。
她去大英博物馆转了很多次,走进的第一感觉是震撼,处处是馆藏,与以往去过的博物馆不同风格的展品和画作不断激发着她的灵感。
等到荣以找来时,她已经看了许久。走出大门,天已经昏暗下来,竹鱼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饥饿。
荣以笑,“看得太认真了吧,都忘了时间。”
竹鱼开玩笑,“有机会当然得多看看,回去可就看不见了。”
荣以领她去了那家听说很好吃的泰餐厅。餐厅的露天区域人不多,恰逢没有下雨的多云天,她们便在那里落座。
风从泰晤士河吹过来。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荣以突然问。
竹鱼沉吟一会儿,说:“非常美。”
“我在这里的每一瞬都感觉非常自由。”
荣以用杓子挖了口冰激淋,好奇地问:“怎么说?”
“我生活的地方叫南城,不知道你听过没有,算是一个小城。从小我呆在那里,总是要在父母的意愿之下做个乖孩子,为自己画上边框,战战兢兢地害怕自己越过边界。”
“去了北城后好像能好点,那里的人忙忙碌碌,但这种冰冷让人自由的多,至少不管你在做什么,有多失败,周围的人都不会在意,也没时间关心你。”
“而在伦敦,因为能在街头看见任何人,包括奇装异服的人,这种氛围就像大海,让人感觉无论什么都可以被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