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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以盯着她,感叹地“哇”了一句。
“个人想法啦。”竹鱼笑。
“那要不要留下来?”荣以建议,“其实交流项目之后就留在伦敦的人不少,可以先找老师推荐去比赛,能拿奖的话画展就没问题了,找工作也很容易……”
竹鱼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房顶上一隻鸽子正晃晃悠悠地飞起,而后落在路人的手臂上。
她摇摇头,笑了,说:“还早。”
荣以眨眨眼,从她的微表情中明白了些什么,说:“有人在等你吗?”
竹鱼轻笑一声,不得不讚叹她的敏锐。
“是壁纸里的那个女生吗?”
竹鱼当时犹豫了很久,还是隻把壁纸换成了折春的照片,锁屏还是张冰岛的雪景。
和荣以打游戏时,她不小心看到过。
那时她视线停留了许久,惊讶地问:“是哪个明星吗?好漂亮。”
“嗯……确实是。”竹鱼任由她看,说:“是一个歌手。”
没想到荣以皱眉苦思,还真的想起了折春的名字。
“因为真的很有名啊,”她比划,“她发行的几首英文歌我都听过。”
她掏出手机给竹鱼看,音乐列表中,几首标着折春名字的歌曲前后缀着,封面赫然是自己的那幅画。
“诶?这个封面有些熟悉……”荣以看了又看,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惊叹:“是你的画!”
荣以看过她提交的作品集,而卖给折春的画也被收录在里面,因此思考了一会儿,残留的印象便浮现出来。
竹鱼点点头承认了。
荣以没有再问下去,她轻轻眨眼,转了话题,邀请她出去运动。
竹鱼以前很少运动,甚至一个月都很不跑一次步。可现在和荣以一起住后,她被迫改了作息,还多了许多自律的习惯。
竹鱼说过自己也想打网球,荣以便每天打球时敲她房间的门,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对着黑眼圈拖地的竹鱼一脸灿烂地笑。
她只能无奈地换好运动服,跟着荣以来到附近的网球场。
竹鱼打得很菜,动作缓慢不标准,打两下就喘得不行,弯着腰撑着腿在草坪上歇息。
荣以就来到她身侧,扶着她的手臂纠正动作,又握着她的手挥拍,然后退开,说:“试一试。”
竹鱼再接球时,就明显感觉发力顺畅了许多,动作也不再那么僵硬。
她大汗淋漓,却露出一个真正畅快的笑,对荣以说:“我做到了!”
原来尝试一些未知领域的事是如此有趣。故步自封不仅让人焦虑,更多的是会消解掉精力,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否定自我”的怪圈中。
她感觉因没有灵感而产生的焦躁不安随着汗水一起被排出了她的体外。
中场休息时,她们并肩坐在场内的长凳上,竹鱼眯起眼睛看向太阳,突然想起自己和折春打网球的时候。
那时她体育课选的是网球,不过没学过,老师教的又宽松,等到期末才发觉自己可能达不到考试标准,着急起来,发朋友圈找人陪练。
很快就有了评论。竹鱼点进去,看见了折春的名字。
她发了个“举手”的表情。
应该是急着评论,连打字都没来得及。
这个事实让竹鱼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甚至莫名的欣喜正在满溢。
折春发:我第一年就选的是网球,虽然好久没打了……
她问:我教你吧。
竹鱼回:好。这周三下午七点,可以吗?
折春回了个“ok”,应该正忙着上课。
竹鱼拿着球拍来到网球场时,折春还没到。她坐在长凳上等,看了眼手机,抬头就看见刚刚进来的折春。
她头髮扎成马尾,穿着白色运动服,看起来活力又利落,衝她微笑说:“我来啦。”
打了几球,她就回忆起了所有技巧,打得虎虎生威,每个挥拍和移动都伴随着认真的表情,像在发光一般。
她让竹鱼站定,跟着她的姿势摆动作,然后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说:“这里弯一点,这里握住……”
竹鱼试着挥了挥,转头问:“对吗?”
刹那间,球场的几排灯都亮了。
灯光笼在身后的折春脸上,她的发丝泛出光晕,眼睛被映照得很亮。她勾起唇抬头看路灯,说:“八点了。”
竹鱼有些惭愧道:“都怪我学得太慢,让你在这儿教了我这么久,浪费了好多时间。”
折春笑着摇头,“这怎么能叫浪费时间。”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珍贵。”
竹鱼的画被展出了。
她踏进画展,在人群中找到汤普森先生,真挚地感谢他。
“如果不是您给我这次机会,估计我一辈子都难在伦敦这座城市展出画作。”
汤普森笑起来时,嘴边的胡子会跟着颤抖,他那张没有被时光磨去英俊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愉悦,“不不不,我在学校看到你画作的第一眼,就决定一定要让更多人看到它。”
他指着那幅画问:“我更想见到画中的女人。她就好像墙上的仙女,美得让人难以直视。”
他叹:“可是估计只能在梦中了。”
竹鱼跟着笑笑,视线落在画上。
她用了比起以往来说更为绮丽的色彩来描绘,画的是身体被海水浸没一部分的女人。她的裙摆褶皱,染上血色,明明被水扼住眉眼间却极尽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