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
叶蓁看到此处,眼眶发涩。她捏着信件的纸张,直到捏成褶皱。
玄徽怕她将信件捏碎,从她手中将信件抽了回来,再觑着叶蓁的脸色,她看起来依旧平静,然而颤抖的肩膀在提醒其实她的情绪在波动。
玄徽忍不住劝说:“柳大家的事情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但是您的生活还要继续……”
“可是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叶蓁顿了顿。其实她心里明白,吴宜归是吴宜归,柳容修是柳容修,俩人性情完全不同,只是长得一样罢了。玄奕已经去世,她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玄徽身上,然而玄徽却给出了这样的答覆,让她再没有理由继续坚持復活柳容修。
玄徽劝解:“殿下可曾想过如果真的让柳大家復活归来,要给她怎样的身份和环境继续活下去?难道您要让她顶替别人的身份,给她另外一个名字,让她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吗?”
叶蓁眸色一动,“我不会让她永远活在黑暗里。”
“我相信您有这般魄力和能力让她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但是您想过她的感受吗?她会遭受更多的非议揣测,会遇到无数窥视和刁难,即使您能周全地保护她,但她会愿意永远这么接受您的保护永远无法大大方方地以本来的身份和名字站在您的身边吗?”玄徽动容地说,“如果换做我是她,我不会愿意如此。”
叶蓁听了,良久不语。
她知道柳容修的脾性,如果让柳容修顶着别人的身份名字生活,她一定不愿意。她是如此高傲又如此谦卑,她是掖庭宫的罪奴,也是大盛最年轻最有才华的宰相。
玄徽补充:“其实您不用设想这些场景,因为世上真的没有办法完完全全復活一个人。”
叶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明白了,今日之事不许你和任何人提起。”
“谨遵殿下吩咐。”玄徽恭敬地抱拳行礼,目送叶蓁离开护国寺。
叶蓁刚刚走出护国寺,就迎面来了一个人和她打招呼,张岱拦住来人护在叶蓁跟前,只听那人说:“殿下,我是钦天监的掌事,来请殿下去一趟钦天监。”
张岱代替问:“殿下很忙,具体何事?”
掌事说:“陛下冠礼一事……”
叶蓁还未听完,就上了马车坐下。
掌事:……
张岱好言好语说:“最近找殿下商议的事情有很多,你们的事情如果真的重要,请你们监正写奏章给内阁。如果是很着急的事情,那么就请监正亲到长公主府递拜帖约见。”
掌事见马车要走,急忙道:“监正说,星象有异动,大盛京师和北荣各有一颗异星横空出世!”
“你说什么?”叶蓁的声音透过车帘传递了出来。
张岱侧身,让掌事近车马前说话。
掌事拱手说:“请殿下挪步到钦天监详谈。”
很快叶蓁吩咐下来:“张岱,去钦天监。”
张岱提醒:“殿下,内阁众位还在等您。”
“先让他们缓一缓,我迟点去见他们。”叶蓁道。
“是。”张岱让掌事的也上了一匹马,带着他和公主座驾一同赶往钦天监。只是张岱没想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忽然对天象有了兴趣。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政务,还要操劳皇帝的冠礼,眼睁睁看着她瘦了一圈。
今天从护国寺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本来想着去完内阁能早点回去休息的,这下可好,要被钦天监害得操劳过度了,希望里面的事情不会那么麻烦。
“殿下,已经到了。”张岱骑在马上,扭头看着钦天监的两扇黑漆漆发亮的大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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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从钦天监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吩咐回公主府。
张岱隔着车帘提醒:“殿下,内阁还在等您。”
叶蓁回:“不去了,让他们散去明日再议。”
张岱动了动嘴唇不说话。自打他跟随叶蓁以来,叶蓁勤于政务,甚至要比皇帝还要勤勉。内阁官员和军机要处每日都要找她商议,再向皇帝禀报,其实皇帝那边只是个过场,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只要长公主点头,皇帝必然不会驳回。
除了前些日子叶蓁贸然出城去淮南之外,她回到朝中从未缺席内阁议事,今日明明约好了,却又临时取消,这不是长公主的风格,因此钦天监发生的一定是惊天地的大事,否则不会让长公主如此。
张岱骑马为叶蓁开路,只听叶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她说:“张岱,你为何要跟在我的身边?”
张岱一愣,笑回:“因为我想追随殿下。”
“说真话。”
“殿下知道的,我因不服我的生父对母亲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投奔殿下,想让殿下为我撑腰。”张岱牵着马绳的手紧了紧。
其实叶蓁确实知道张岱投靠自己的原因,否则她不会放心让张岱跟在自己的身边当随从。张岱出身京师名门,张家是百年望族,历史甚至要比大盛开朝还要久远,门中出了两个宰相,六个尚书,还有三位一品大将。如今张父在朝为官,做了吏部尚书。
张岱的母亲是他父亲的妻子,但是俩人并不恩爱,张父苛待冷落其母,致使张母郁郁寡欢最终郁结而亡。张父甚至连张母的最后一面都不肯去见,见到这一切的张岱对张父恨之入骨,以张家嫡子的身份愤而投奔叶蓁做了护卫,这在当时曾经在京师一度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