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页
门外的人出声:“回来了,这会儿在师将军的院子。”
程刚武艺不精,却极会煽动人心,白子瑜留着他果然起到作用。
当初他背着魏玠在河池闹了一场乌龙,两个人都相互嫌弃,却又算同生共死过,情谊在这几个月里歪七扭八地坚固起来,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这次魏犇过来,程刚便代替魏玠去照顾他。
白子瑜起身,松了松久坐的腰身,往外走,道:“让厨房准备点好菜送到师家子院子里,今晚我在他那用膳。”
……
在矾楼之后,白子瑜又有几次巡视京城灾情都点了冯翊陪同,禁军要在除夕前清除积雪,修固民屋。
在城东和城南白子瑜也碰见了夏颜汐施粥放药的身影,她以大善之举,吸引来的不仅是灾民,还有无数文人的敬仰,白子瑜看着几个士子的身影也在公主府的粥棚里帮忙,就知道这几日夏颜汐也颇为忙碌。
她遥遥看见,带着人并没有打扰过夏颜汐,而是与冯翊说着话离开,夏颜汐似有所感转头时,就只看见了白子瑜在马背上的背影。
黑色的披风依然是朔北的那一件,那件披风曾为她挡过严寒,可如今连一片衣角都不愿在出现在她面前。夏颜汐脚尖踟蹰犹豫片刻,又想起枫园里那人脸上的林寒涧啸与山川枯落。
那种失望至极到无心挽留的决绝,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无数次想把真相说出口,她想为自己辩解,却又想到那个人的关怀温柔与无限包容都是对着玉瑶二字,如果抛开了她这个玉瑶皇后嫡女的身份,那她在白子瑜的心里还有几分在意?
而且,如今即便她还是玉瑶皇后的女儿,白子瑜也当真不想再见她了。毕竟在那个人的心里,她这样蠢笨,不知好歹。
夏颜汐在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即便是被白子瑜厌弃,也好过被她视为仇敌。
“殿下,白相公与您似是生分了呢。若是以往,即便白相公没看见您,您也一定会追上去打声招呼的。”一旁的花楹站在一堆伤寒药包前给人群放药,不经意间看见了远处打马转身的披风。
白子瑜在马上的身姿过于端正清逸,方顶长翅幞头的两脚连晃动的弧度都是轻微的,这种心思缜密之人举止之间都透着谨慎或章法,只要与他见过几次面,就能从一个后脑杓在人群里轻易辨认出他。
“白相公怎么转身了?”阿茶抱了一袋子药包从药馆里出来,视线还在身影渐远的人身上。
秋明入监的消息传出去一个月后,花楹和阿茶才敢回到京都。
她们两人都是心细的女子,话一出口,便看见夏颜汐的脸上一片怅然,隐隐已有一片苦涩。
两人对视,顿时敛声。
夏颜汐很快遮掩住一抹苦涩,把药包送到排队到身前的一个妇人手里。
“你已经来三日了,家里人吃这个药怎么样了?”
“谢谢长公主殿下,民妇家里女儿已经高热三天了,求殿下垂怜,能不能请里面的郎中去看看家里的孩子啊?”那妇人衣衫褴褛,杂乱的头髮被青布包裹着,脸色憔悴,说话间就要跪下。
夏颜汐赶忙托起年轻妇人的手臂,回头示意花楹带个郎中跟过去瞧瞧。
后面还有蜿蜒的队伍在观望,看见那妇人领着一个郎中离开,队伍里便有几人跟着开口。
“长公主殿下,我家的孩子也快不行了,这药吃下去,可两个时辰后还会反覆发热,求求殿下也救救我家孩子吧!”说话的男人身上破旧的棉衣也打着几处补丁。
“我家孩子也是这样啊,都烧得哆嗦,殿下救救他吧!”
“殿下有一颗菩萨心,救救孩子吧!”
城中竟有这么多的孩子发热,夏颜汐赶紧让人去其他医馆找郎中,花楹和阿茶带着人去满城找医馆,还有些书生也加入进来,很快在夏颜汐放药的地方汇聚了京都里的大半郎中。
一整个下午,夏颜汐都在为这些孩子凑集所需要的药材,并为了保证秩序,还请了禁军里的人维持秩序。
冯翊亲自带人守在夏颜汐的身边,直到这帮人陆续都翻新了药方拿到了新药。
夏颜汐帮这帮人认了银子,转头对冯翊吩咐最近几日都要守在各个医馆门口,退热的药材紧张,要他们防备有人哄抢也提防那些不良的药馆坐地起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冯翊离开城南还要往城北赶,姜几道今日要请他在矾楼喝酒。
自从白子瑜出面保他,姜几道便开始在冯翊跟前挺直了腰板。与他喝酒是代表相府看得起他冯翊,拒绝了就有点给脸不要脸的意思。
白子瑜和姜几道是摆明了拉拢他,还把喝酒的地方定在最烧钱奢侈的地界,要的就是众目共睹,可实际却半分好处都没有拿出来,这让冯翊颇为恼火。
他知道自己成了白子瑜挑衅太后的棋子,连陆平和姑姑都警告过他此举不妥,太后一向秉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准则办事,他喝着烧钱的好酒,便如生吞刀子般难受,偏偏他出身微末,姜世岚犯不上出面保他,可白子瑜身居高位,他又拒绝不了,便陷入了这种危机四伏的夹缝里。
……
叶冬自从在师正杰入住相府之后,便撤走了明镜司监视白子瑜的人手,最近几日随着议论皇帝令明镜司截杀护国长公主的舆论疯狂滋长,她开始着手抓捕在背后製造舆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