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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宫有正殿、侧殿,副殿、前殿、后殿之分,殿宇不下十座,于是克留西又问,“那臣应将君侯安置在汗宫何处?”
“后殿吧。”
队伍在进入王宫的宫门时,忽然分成了两段。前段是燕祁的近卫,后段则是右军。
刘元乔透过马车的侧窗看去,右军在右大将的带领下,列成左右两队,分别向两边的宫墙散去,大约每隔一臂宽的距离,就站定一个士兵。
进入王宫的这一段,走了大约一刻时辰,经过一个名叫“长生宫”的殿宇后,又分成了两路。
燕祁同孤臣以及克留西等一干人转道往左,而另一小队人引着刘元乔的马车径直往后走。
这一队人里,没有一张脸是刘元乔之前见过的。
这些人到底要带她们去哪里?
燕祁可从未对她说过,进入日曜宫后他们会立刻分开。
以他对她万般不放心的样子,不应该时刻将她放在身边看管着吗?
马车在一座金色的宫殿前停下。
这座宫殿比周围的都要华丽,而且日曜纹在殿墙上随处可见。
刘元乔上下打量着这一座殿宇,并未在殿门上方看到任何字样,她好奇地用图勒语询问引她前来的人,“这是何处?
队伍中为首的朝刘元乔行了礼,“回禀君侯,此处为汗宫,遵王汗令,送君侯来此,君侯的住所在后殿,请随臣等入内。”
原来这就是汗宫,图勒几代先王的住所。
汗宫宫门大开着,刘元乔用目光往里探询,什么也看不见。
“去往后殿,可以从侧方绕过,也可以从前殿穿过去,若从侧方绕过,君侯可乘马车前往,若是想从前殿穿过,则需在此下马车,不知君侯想如何过去?”为首的人又问道。
刘元乔想着初到日曜宫,对哪里都不熟悉,不如从前殿穿过去,先将汗宫查探清楚,于是她选择了第一种方式。
“那就请君侯在此下车。”
刘元乔下车后,叫住了为首的那人,“对了,吾还不知你姓名,你叫什么?”
“臣单蠡,平日负责打理日曜宫大小事务。”
刘元乔明白了,原来是宫监啊。
“有劳带路。”
刘元乔在单蠡的引导下走进汗宫。
一路走来,她发现汗宫的结构有些像葡萄。最前方是前殿,看着是王汗的议事理政的场所,前殿往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左右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屋舍,她没细数,但想来不少,再往后则是寝殿,是王汗的住所,寝殿往后仍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仍有大小不一的屋舍,沿着走廊走到最后,就是汗宫的后殿。
后殿也是寝殿。
据单蠡说,王汗若不愿意住在中殿,也可住后殿。
刘元乔不知怎的想到了一个词,狡兔三窟。
如今她要占了他一个窟,也不知道会不会嫌自己碍事。
但转念一想,碍事又怎样,反正也是他强逼她来的,包吃包住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吗?!
单蠡将人送到后殿后,十分自觉地要告退离开,“后殿之中已为君侯安排好奴仆婢女,君侯舟车劳顿,臣便不打扰了。”
这正合刘元乔的意。
单蠡走后,刘元乔借口需要休憩,将其余人也打发出去,隻留春芜在身边,二人四周看了看,春芜感叹道,“没想到图勒王宫也是这般富丽堂皇。”
刘元乔拨了拨窗户下垂下的一隻风铃,“如此金碧辉煌,也难怪北图勒王汗虎视眈眈,南图勒王汗一心要回到日曜城。”
试问如此一个金窟,谁不想住?
看够了殿内的陈设,刘元乔打了个哈欠,钻进金色纱幔围着的床榻内。
说是床榻,其实是床非榻。
这一张胡床很大,刘元乔粗粗估算了些,可供五六人并排躺着。
床上铺了一袭软垫,软垫上又铺了一整张“流黄簟”【1】。流黄簟是大魏之物,此物触手生凉,久睡不热,在大魏也十分稀罕,是皇家贡品。
荥阳王府有四张流黄簟,三张都是孝安皇后还在时赏下的,一张则是刘元君封江都公主时的赏赐,她出嫁时没有带去傅氏,而给了小妹刘元乔。
因为稀罕,所以每一张的背面都暗刺了编织大匠的名字。
刘元乔将流黄簟的四个角一一掀起查看,在其中一角上看到了一行极小的字,“琅琊郡匠侯蒙造”。
琅琊郡生流黄竹,天下唯有琅琊才出流黄簟,而琅琊侯氏编制簟席的手艺极为高超,皇家所用流黄簟尽出自侯氏。
刘元乔暗中思忖,她在荥阳王府所用的流黄簟是侯进所製,而侯进是侯蒙之父,但侯蒙的编造手艺胜于其父,曾受陛下讚誉。这一席流黄簟的问世时期要比她的那一席迟的多,平日的馈赠,陛下绝不会以流黄簟相赠,那么它极有可能是跟着和亲嫁妆一起来的图勒。
刘元乔又想起在出发前,燕祁曾让一队人马押送几隻箱子先行一步,难道流黄簟是那时候送来的日曜城?
不知怎么的,明明流黄簟明明触手生凉,她却渐渐感到自己撑在簟席上的手开始掌心发烫。
日曜宫武德殿。
图勒尚武,顾以武德为日常议事的大殿命名。
这是燕祁第二次来武德殿。
上一回还是她初登王位不久后。
那时她决定提拔克留西为日曜城城主,又怕底下的人不服,便带了左军亲自来日曜城宣布此事。宣完王诏后,她与克留西等一干即将留守日曜城的大小官员在武德殿一连熬了好几日,将日曜城的军政杂务理了个清楚,又敲定了日曜城未来一段时期内的驻防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