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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不骗你,”燕祁目光诚恳,“它真的不会咬你的。”
刘元乔摇了摇头,举起手腕在燕祁眼前晃了晃。
燕祁兀自一笑,然后趁着刘元乔不注意,抱起小狼往她怀中一塞。
刘元乔大惊失色,差点将小狼甩出去,小狼像是提前感知自己会被甩出去似的,急忙扒住刘元乔的衣领往她怀中钻。
一隻狼,习性怎得跟隻奶狗一般。
“禀王汗,克留西城主率军赶到。”大概是考虑到营帐内有刘元乔在,孤臣没有入帐,恭恭敬敬站在帐外回禀。
燕祁稳住刘元乔的胳膊,“君侯抱稳,此处就交给君侯了。”
“哎……”
燕祁急着处理营地的乱局,步履匆匆地离开。
刘元乔心不甘情不愿地举起小狼,吐了吐舌头。
营地侧帐,克留西及座下左右二将恭候在内。
燕祁掀帐入内后,三人赶紧迎上来,“王汗可有受伤?臣下救驾来迟,请王汗恕罪。”
“无妨,”燕祁转动手腕,“手背在地上擦了几下而已,没有大碍。”
克留西舒了口气,“那便好,臣听王汗派出的人说,牧场营地遭到了狼群的袭击,而且还是黎鹫狼,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黎鹫狼怎会下黎鹫山,还入侵人族领地?”
“你想知道的,也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燕祁拿起孤臣早就备好的刘元乔的营帐碎片递给克留西,“你且看看这个,这是承平侯营帐的碎片。”
克留西结果以后仔细翻看起来,“切割得极为平整,像是利器所致,这一块帷幕王汗从何处得来?”
“承平侯营帐的一角,”燕祁解释道,“有人割开了营帐,将黎鹫狼幼崽放入了君侯的营帐,这才引来狼群。”
“君侯的营帐?”克留西同左右二将面面相觑,“这……”
“你们觉得,对方有何用意?”燕祁目光灼灼。
克留西思忖片刻,开口说道,“君侯来自大魏,若在王汗身边被狼群所伤,恐怕我图勒同大魏之间,又有龃龉。”
“所伤?”燕祁冷笑一声,“城主将对方想得太仁慈了,他们不是想伤了君侯,而是想直接让黎鹫狼取君侯的命!”
倘若今日攻击营帐的不是那一群她曾救过的黎鹫狼,那么现下如何还真的说不准。
“要取君侯的命?!若君侯死在图勒,就不是产生龃龉了,届时两邦再起干戈也说不定,”克留西面色凝重,“借力打力,再坐山观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背后之人其心可诛,如此手法,怕不是北图勒?”
“莫非北图勒刺杀王汗不成,便想出了刺杀君侯的毒计?”左将接着猜测道。
右将想了想,“可北图勒这样做,不就将自身暴露在明处了吗?”
“孤臣,本王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燕祁问。
“回禀王汗,伤员已经在救治,各什长正在帮着清点伤员和损坏的营帐物件。”
“此事既发生在日曜城辖境,便交给城主主理,”燕祁下令,“背后之人的阴谋本王已有成算,此刻城主需要做的,是善后。”
“是,谨遵王汗令。”
“另外,”燕祁又吩咐道,“从卫队里拨两个身手不错人也机灵的,给君侯。”
东方熹微,案头前的灯燃了又灭,灭了又燃。
刘遂一宿儿没睡。
应该说,他进入吕阳目睹了城内疫病的惨状后,就一直少睡,哪怕被臣下劝着休息,也睡得极不安稳,一闭眼耳边总是不停地响起百姓的哭声。
蜡烛爆了最后一个灯花,没过多久便燃尽,在清晨第一缕日光洒进来之前彻底熄灭,留下的袅袅余烟见证了刘遂忧国忧民的又一夜。
刘遂叹了口气,将手中用木简抄录的名录放在一旁。这份名录所记的尽是吕阳及周围几个县身染疫病的百姓,短短几日,名录便从一箱变成了两箱。
“太子殿下,臣有要奏。”代任吕阳县令贾要在门外请见。
“进来吧。”刘遂从案几前起身,走到放置盥具的角落给自己拧了一方湿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好让自己清醒些。
贾要应声而入,“请太子殿下安。”
“平身。”刘遂将帕子搭在盥盆边,“贾县令一大早便过来,可是城中又新增了染病之人?”
贾要双手托着一漆盘,漆盘上放置了四封木简,“这是臣带领大家连夜清点出来的,感染的人数较之前日已有减少,请殿下过目。”
“四简,”刘遂接过木简,却并没有打开,而是询问贾要,“如今吕阳还有多少百姓未曾感染?”
贾要沉默几息,待刘遂看向他后,他才开口回禀,“回殿下,还有不足两百人。”
“两百……吕阳可是有民众六千人呐!”刘遂无力地挥挥手,“你先退下吧,容孤再想想。”
贾要一退下,跟随刘遂从长安来此襄助他的太医令便出现在刘遂面前,“殿下,事已至此,殿下还无法下定决心吗?”
刘遂并不回答,目光落在木简上,比以往更加沉痛。
“殿下,当断则断。”太医令劝道,“眼下看来,吕阳的局势已非人力所能控制,殿下!殿下莫要忘了,您是天下的太子,不是仅仅只是吕阳的太子!您要保的是天下啊!”
太医令所言字字听来皆是为大局着想,为大晋着想,可刘遂却知道,他是替谁说话,为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