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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着绢布的手开始发酸,刘元乔找得心里着急,随意一扯,没曾想竟然轻轻松松扯开了银带。
刘元乔:“……”
也不知是哪个工匠给他打造的,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
解开了银带,黑袍就好解得多。
黑袍里面是里衣,里衣里,没了?
刘元乔摇着头叹了口气,怪道燕祁会发烧呢,图勒这么冷的天,她恨不得裹两层狐裘,可是燕祁就穿了两层于她而言算是单衣的衣裳,白天又是带着她在雪地里滚,又是跳崖的,不发烧才怪。
叹气归叹气,手下的动作还得快些,不然让燕祁这么敞着衣衫,只怕身上的热度又要更上一层。
刘元乔拿起边上的树枝将篝火拨得更亮些,借着光,她开始为燕祁解包扎伤口的纱布。
衣裳一解开她就闻见了血腥气,早知燕祁的伤必然不轻,可刘元乔没想到燕祁的伤重到需要用白纱围着胸口严严实实包扎好几圈。
“哎……”刘元乔用袖子抹了把汗,接口的结子被燕祁压在身后,怎么扯也扯不开,得把人扶起来。
刘元乔用两根断枝插在地上搭了个小支架,将绢布晾在上头,然后蹲到燕祁头旁,双臂从她的胳膊下绕过,交叉在前胸,将她的上半身架起,调转了个方向,让燕祁背靠岩壁。
做完这些,刘元乔身上的力气去了大半,可她还是任劳任怨地继续没做完的事。
双手从前胸绕到燕祁背后,将身后的结子解开,然后一层层揭下燕祁胸口的白纱,揭到最后几层,白纱没了挤压的束缚,自然滑落。
刘元乔情不自禁闭上自己的双眼。
待字闺中之时,她是大魏尊贵的豫昌郡主,除了她自己的,她可是连别的女人的身体都没见过,更别说见过男人的身体,哪怕眼下燕祁晕着,周围又没有其他人,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刘元乔闭着眼睛给自己做了好几番心理暗示,默念了无数遍她是为了救人,这才强行压製心中的慌乱,缓缓睁开了左眼。
由于她闭眼时低了头,睁开左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燕祁的腰腹。
瘦,瘦却不孱弱。
这是刘元乔看到燕祁腰腹以后的第一个感受,也是唯一的感受,因为她也没见过别的男人的腰。
顺着腰腹往上,是肋骨,越过肋骨……
这?
刘元乔疑惑地低头往自己的前胸上看了看,又疑惑地抬头,这,是男人的身体?
又是一阵寒风钻进了洞内,燕祁冷不丁皱了皱眉,打了个寒战。
刘元乔急忙将燕祁的衣裳掩上,又用披风将人严严实实地从肩膀遮到膝盖。
她刚刚想什么来着?
哦,对,她在想,燕祁的身体为什么看上去同她的那么像?
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刘元乔的目光落在了坠落在旁的白纱上,顿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白纱的用途。
也许不是用来包扎伤口的呢……
因为她自己的身上也有一条,春芜在的时候,是春芜给她绑,春芜不在的时候,她自己绑。
它的确不是用来包扎伤口的,而是,用来掩盖身份的。
难怪燕祁要刘元嘉,难怪她要娶刘元嘉……
刘元乔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晴天霹雳说不上,如遭雷击也说不上,她很茫然,不过茫然中她还残存一分理智。
刘元乔没去动燕祁的伤口,她默默地将白纱重新围了回去,又默默地给燕祁穿好衣服,绑上银带,然后盘坐在燕祁的对面,盯着她的睡颜发呆。
比起燕祁王是个女人这件事,刘元乔更加无法接受燕祁王同她一样,都是女人。
何其荒谬!
不过,她不能责怪燕祁骗她,因为燕祁真正想骗的人是刘元嘉不是她,而她也在骗燕祁。
只是,燕祁骗她,燕祁的大仇得报,燕祁的王位一日比一日稳固,若能活着回去,燕祁还会成为草原共主,反观她呢,她骗了燕祁,她背国离家,她提心吊胆,她终日惶惶,她还,还用承平侯的身份在燕祁身上失去了自己的心。
刘元乔啊,你好荒谬。
她就这么坐着,坐在燕祁的对面,想了许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篝火的光一点暗过一点,刘元乔的心也一点一点下沉,在火光即将熄灭之际,燕祁睁开了双眼,在这双漆黑的眼眸里,刘元乔看见了自己想要抛弃的心。
“你不听话。”
这是燕祁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
刘元乔平静地注视着她。
燕祁笑了笑,挣扎将身体前倾,抓了一把枯枝扔进篝火堆里,暗下去的火光刹那间再度大放光明。
“昏迷前,让你看好火,不要让它灭了,你看,它差点就灭了。”
刘元乔低下头,“反正,天就快亮了。”
燕祁缓缓转头看向洞口,那里,半明半昧。
再收回目光时,燕祁注意到了树枝上搭着的小半块绢布,两隻巴掌大的一小块,快被篝火烤干了。
“那是什么?”燕祁问。
刘元乔移过去捡起绢布攥在手中,“你发烧了,便想着用它沾了雪水搭在额上给你降温,结果你喘得厉害,隻好让你靠着岩壁,这样一来帕子也就搭不住,就放那儿了。”
燕祁闻言单手撑着往上靠了靠,掀开膝盖上搭着的披风,披回刘元乔的身上,问道,“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