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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说,不是饮食,是用具?”范常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
“罢了,你去传朕的口谕,让羽林卫查封国师的南华殿,再命人将他押来。”干武帝疲惫地挥挥手,“去吧,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别告诉殿外的人。”
范常侍遵命退至殿外,王皇后急忙上前想要询问干武帝的情形,范常侍的目光无意掠过梁夫人,而后无奈地说,“皇后殿下,陛下谁都不见,您还是请回吧。梁夫人,您也请回吧。”
无御诏便不能硬闯,王皇后隻得怀着忐忑的心情回仪正殿,而梁夫人同兰欢两个走在回鸾栖殿的宫道上,梁夫人抬头望了望今夜的月,露出一抹极为艳丽的笑,“兰欢,告诉王上,今夜有人下毒,恐牵连国师,让他早做准备。”
雁城春(五十二)
大魏自进入干武二十九年以来,就一直风波不断。
先是上林苑太子遇刺间接导致傅夫人遇害,再是燕祁王提出要用魏长公主换婚,而后又发生荥阳罪犯欺君被押解入京连累东宫被封之事,再到前日涉嫌同谋的魏长公主被同昌王和丞相千里迢迢带回囚禁王府,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轰动朝野的大事,然而大魏的臣民怎么也没想到,这还不算完,昨日宫中竟传出了陛下被人下毒的传言,传言真假暂且不知,不过一直深受陛下信任的国师松衡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连他用来炼製丹药的南华殿也一并查封,便有人据此推测陛下中毒之事是真的,且是国师松衡下的毒。
那么问题来了,松衡为何要下毒?他是不是受人指使?又是受何人指使?
下毒之事还未来得及水落石出,长安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一件大事足够惊天动地,将之前几件骇人听闻的事衬得不值一提。
同昌王谋逆了,而且迅速占领了禁中,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这个“清君侧”,清的就是太子刘遂。
同昌王对外放出消息,下毒之事是太子所为,太子勾结荥阳暗通图勒,意图谋害天子!
刘元乔几乎是在同昌王放出消息的同时,就收到了情报。
情报是一个叫做安平的人传给她的,而这个安平,则是丞相蒋名仕的学生。
蒋丞相出身寒门,一生未曾娶妻生子,除了安平,无牵无挂,因此才能够从众多臣子中脱颖而出,备受干武帝的信赖。
安平潜入荥阳王府时,刘元乔正在廊下给那朵早就枯萎的焉支花製锦囊。今夜月亮躲在云层中怎么都不肯露面,廊下又隻点了一隻灯,刘元乔目力不佳,十针有八针戳上了自己的手,就在她疼得想要放弃时,廊下忽然闪现一道声音。
“安平参见翁主,奉老师之命前来给翁主传递一个消息。”安平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黑漆漆的短匕,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廊下有灯,刘元乔怕是隻闻其声,不见其人。
“安平?你就是丞相的学生?”刘元乔搁下手中缝了一半的锦囊,“丞相让你来传什么消息?”
“松衡下毒败露,同昌王占据禁中,挟持天子诬陷太子。”安平言简意赅,但是意思很明确,那就是长安变天了。
“哦,”刘伉果然反了,这一点刘元乔并不意外,“那丞相有何打算?”
“老师让我来问翁主有何打算。”安平说。
刘元乔想了想,“丞相可有法子救太子?”
“不知翁主指的是何种救法?如果是逼退同昌王的兵力,光明正大地将太子迎出东宫,老师说,他做不到,”安平的语调极为平缓,仿佛自己同刘元乔说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如果是助太子暗中离开长安调军勤王,老师说他可以安排。”
“……”刘元乔淡淡一笑,“丞相这不是早就想好了吗?还来问吾做什么?”
“老师说,翁主持庸邑公主的信物,便应听命于翁主,以翁主之意为先,既然翁主也是……”安平话未说完,忽然神色一凛,“什么人!”
刘元乔隐约瞧见一枚石子向着墙角方向飞去,一息之间,有什么东西从墙上翻了过来,落在了地上。
为方便同外界通信,刘元乔刻意搬到了靠近王府最外围的一个院子里,她在这儿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同时也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翁主小心。”安平护在刘元乔身侧往墙根方向走,只见有什么人揉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是董家的,华妍阿姊?”刘元乔看了看董华妍一身同安平差不多的装扮,又看了看高高的王府院墙,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来,还是翻墙进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董华妍在京中住久了,家中父母催促,她原本已经踏上了归途,可路上听到传言,说荥阳犯了欺君之罪,干武帝命人将荥阳王夫妇以及世子押送进京,还同昌王和丞相去图勒将魏长公主带回,董华妍心道不好,急忙折回。干武帝没有明说荥阳如何欺君,传言愈演愈烈,董华妍一路走来,听到无数离谱的猜测,其中有一种猜测,她觉得似乎并不离谱,那就是先前嫁去图勒的承平侯实则是魏长公主假扮。
董华妍仔细回忆在孟乡与长安的种种,后来她见到的刘元乔的确与孟乡的刘元乔有所不同,她有八分相信代嫁的猜测是对的。倘若孟乡救她的不是刘元乔,而是刘元嘉,那么她所欠之人就是刘元嘉,董氏祖训,受人之恩必当涌泉以报,所以董华妍才决定探一探荥阳王府,若救她的人真是刘元嘉,那么无论成与不成,她都要尽力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