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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李长安。”
一夜之间,商歌王朝有两大传言从东南边儿一直沸沸扬扬传至帝都。
其一是,二十岁跃过二品大龙门,二十三岁便一剑踏入一品问长生境的天师府剑首谭济道出了首阳山,在扬州边界泪罗江上与一名身形魁梧如白猿的老人酣战了一场。据说当时仅一叶孤舟前往的谭济道一剑便劈开了江面数丈深,只不过那恣意风流的身影并未让江岸边凑热闹的江湖豪客们羡煞多久,就被魁梧如白猿的老人一拳砸入了江底,至今人影无踪。更传乎其神的是那老人的一拳,仅仅隻一拳,便似掏干了江水,砸出的江浪数十丈高,淹没了方圆三里内的稻田。
隔壁桌的酒客滔滔不绝,仿佛亲眼所见,吸引了周遭不少好事之徒,纷纷自觉搬了长凳过去听,登时那小桌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说话的青壮兴头更盛,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向一旁看似打盹儿却竖起耳朵的掌柜讨酒喝。在众人大呼小叫的起哄声中,干巴脸的瘦小掌柜不情不愿的续上了一壶打叶竹,酒虽不是什么好酒,却胜在名头响亮,那青年人双眼放出光彩,学着江湖游侠豪迈的接过酒壶,朗声道:“诸位,看看我手里的酒,可知此酒的来头?”
众人面面相觑,这打叶竹自春秋末年随东南传来,其主以竹根稻穗酿製,时长较短,酒劣也烈。虽名字听着文雅,可比起寻常酒楼常备的杜康杏花酒仍是差强人意。但莫名的,江湖中人不论是寂寂无名之辈或是名震一时的高手皆独爱这打叶竹。见无人吭声,青年人脸上难掩得意之色,自斟自饮了一碗后,抹了嘴意犹未尽道:“这酒虽寻常可见,来头却不小。话说当年春秋八国逐鹿天下……”
眼瞅着这青年人摆出一幅说书人的架势,且越扯越远,人群中便有人不满道:“诶,这位兄弟,照你这么扯下去一壶酒可不够啊。”
青年人正巧撞见瞪眼看来的掌柜,讪讪一笑,赶忙转了话锋道:“这个话说当年啊出了一位女子剑仙,有一日御剑往东去,路过一座青山,只见那青山中绿竹林立湖水幽绿似有灵气蒸腾。那女子既是剑仙怎会瞧不出这块福泽宝地,只可惜这青山生不逢时,挡了先帝东定的道路,被女子剑仙一剑从中劈开。”青年人忙不迭的喝了口酒,砸了砸嘴,“好酒!我入青山来,青山不见我!这便是那半青山的由来,而此碗打叶竹便是女子剑仙从半青山采摘的竹根竹叶所酿。当年天下江湖游侠豪客,谁人不仰慕那青衫仗剑的当世风流?只可惜……咳咳,方才咱们说了其一,这其二嘛,说完了酒,便要说说这与酒有关的人,我听说啊,那人前几日出了屠魔崖,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啊,这几日江湖中的各大宗门弟子都被人瞧见了,这下长安城可要热闹了。”
口若悬河的青年人最终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人的名讳,在这一甲子看似悠长的江湖中,不论那人沉寂多久,仍是天下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酒馆最角落里,有一桌别具一格的客人。这边热火朝天,那边冷冷清清。干巴脸的瘦掌柜时不时瞥上两眼,不敢有过多的举止。实在是那三人样貌太过出彩,若不是那白衣女子佩了一把一看就知道非名既贵的银雕白鞘剑,莫说这掌柜的想多瞅两眼,就这一伙好事之徒,早就捷足先登了。这般在外打扮的女子,又临近长安城,底子说不准就是块硬铁板。何况那雌雄莫辨的青衫人,看着一脸笑意盈盈,周身却散发着一股生冷的气息。
颛孙洛阳转着手里的白石杯,似笑非笑道:“原来这酒还有这么个掌故,真是不简单。”
青年人口中的女子剑仙,
青衫人李长安点头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李长安放下碗,抿了抿唇,指着空碗,“打叶竹便是这么来的。”
“堂堂女子剑仙,是如何变成春秋女魔头的?”
李长安笑了笑,避重就轻道:“若回了小天庭山你仍有兴致,改日我便去你闺房细细讲给你听。”
只要不动手,口头上吃点亏,澹台清平便不插话装作两耳不闻。可眼下临近长安城,有些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免得到了女帝面前这人还插科打诨,两日下来,李长安做为女魔头的手段她没见识到,无赖的一面倒是见的淋漓尽致。仗着如同男子般修长身形,和雌雄难辨的样貌调戏良家妇女不说,还三更半夜跑去农舍人家偷鸡吃!偏偏那农家少妇瞧见她的模样非但没有打骂,还关心她够不够吃!?莫说平日里性子冷清的颛孙洛阳没给她好脸色看,就连修道四十多年的澹台清平都险些破了功。
澹台清平端起酒碗,琥珀色的酒水轻轻晃动谈不上色泽诱人,也无甚酒香四溢。她皱了皱眉头,轻声叹息,放下了酒碗,道:“想必你出崖,余祭谷已然察觉,但他仍是笔直衝着长安城来。眼下你便先随我入宫……”
“那小心眼儿竟让他女儿夺了皇位?”
敢把商歌先帝称为小心眼儿的,除了她李长安天底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人。只是她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还没完,见澹台清平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又道:“范臭虫当年果真没说错,此女是个难出世的帝才,只要她出得了世这天下便任由她索取。”
李长安眉峰一挑,笑道:“如今更是猖狂,竟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
“范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