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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巨浪猛然袭向鹿台石,遥距几丈远时又忽然转道朝九峰其中一峰崖壁上撞去,威势之猛烈登时在崖壁上撞开一道深渠,向上竟直通顶峰。草木混杂着山石簌簌滚落,溅起湖面无数水花,半柱香后才得以平息下来。
鱼嘴衔珠上,那道绰约身影悄然而归,手中光芒万丈。
不悔深吸一口气,身上的水珠随之蒸腾消散,她面色有些苍白,将手中之物递到李长安面前,道:“千年离珠,必在九重之渊,而离蚌颔下。今日便是它吐珠之时,前辈来的真是不偏不倚。”
见李长安不为所动,不悔故作诧异道:“你不要?此物乃天地孕育之物,虽比不得龙丹骊珠,但也可为你消补不少。当真不要?”
李长安伸手虚空一抓,那光芒璀璨如日月的离珠便已在她手中。她笑了笑,不喜不怒,“我只是记起一事,一月多前,我在红鹿山脚的小邻村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有一个女儿名叫吴桑榆,与你一样能见气机,也有一滴心头血。”
不悔神色骤变,素来淡然婉约的女子此时惊慌失措,大声质问道:“她在何处!”
李长安收起离珠,转身走下鹿台石,“我原以为小邻村横遭祸事是与我有关,故而才在巨灵江不惜倾力一战,你此番费心费力倒也不冤枉。”李长安立在石下,回头望向已然面色如初的不悔,柔声道:“我很喜欢吴桑榆那孩子,虽相识不过一日,但她兴许能成为你的希望。不悔姑娘,那人说她不曾悔,愿你也不曾悔。”
不悔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任由泪水模糊了那道渐远的青衫背影。
一如往常,南星端着吃食走到李长安的房门口,她兀然驻步,低头看着手中花了一夜心思准备的饭菜,踌躇不前。
“你在此作甚?”
背后传来女子冷漠的质问声,南星双手一颤,险些又将食盘打翻。所幸从她身旁路过的陆沉之帮她托了一把,顺带就接了过来,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径自入了屋内。南星张了张嘴,没敢吭声,脚下试着往前迈了几步,跟在陆沉之身后进了屋。陆沉之并未回头,走到桌边放妥吃食,唤了李长安一声:“女魔头,吃饭了。”
李长安盘坐在屋子中央,垂落的青丝与青衫缠绕在一起铺散在她的周身,清晨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正打在她身上,金紫两道光晕来回交错,欲仙欲飘。南星从未见过如此宁和的李长安,宛如仙人下凡。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微微一笑。
南星仿佛失了魂魄,在她的眼中如门主那般温婉绰约的女子才是天底下顶好看的女子,没成想有一日竟会被一个江湖人口中的女魔头搅了心神。
李长安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旁若无人只顾低头盛饭的陆沉之,对仍在发愣的南星道:“南星姑娘有心了,不如同我们一道吃?”
南星猛然回神,慌忙摆手道:“不了,这是门主昨夜格外嘱咐的,喝了那么多天的粥水总得进些补物才行。”
李长安接过陆沉之递来的饭碗,转身走到南星跟前,又将那碗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塞到了她的手中,笑道:“这是你家,你与我客气什么?”
南星不自觉的瞥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陆沉之,李长安自作主张的将她拉倒桌边坐下,南星顿时局促不安。只是她发觉,陆沉之并不为之所动,甚至连眼都没抬一下,松懈之余似又有些惆怅。
李长安给陆沉之的碗里夹了块肉,陆沉之仅是皱了皱眉头,李长安这才安心的放下筷箸问道:“你家门主又在鹿台湖?”
南星极快的从陆沉之身上抽回目光,点头道:“是,门主闲来无事时定会去鹿台湖的。”
“我去与她道个别。”
李长安起身走到门口,转头嘱咐道:“陆丫头,走时记得带上两匹马,我在栅栏口等你,慢慢吃不着急。”
意料之中,陆沉之未有回应。
李长安一笑置之,径自离去。
南星看着专心致志吃饭的陆沉之不由得走了神,这二人当真有趣,一个是与江湖人口中大相径庭的女魔头,一个是沉默寡言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江湖女侠,明明是南辕北辙的性子,竟能如此融洽。而且就连南星这个门外汉也瞧的出来,分明是李长安这个高手在有意迁就。
“你总看着我作甚?”
陆沉之放下碗筷,与南星四目相对。南星登时惊慌失措,移开了目光,随口道:“这饭菜可还合你的口味?”
陆沉之似叹了口气,“辣了些。”
南星讪讪一笑,“对不住,虽是门主吩咐的,但饭菜却是我做的,萧大娘前几日还夸我手艺有长进,我便想着在你们临走之前让你们也尝尝。门主说,这也算……也算一点心意。”
陆沉之看了眼她手上那几道大小不一的伤口,血痕犹在。她犹豫了片刻,拿起筷箸夹了一块肉放在南星的碗里,道:“南星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南星有些受宠若惊,定定的看了陆沉之半晌,而后将肉放入嘴里,笑道:“是有些辣了。”
末了,她长叹口气,
“门主说我天生就是块习医的料,但其实我什么都做不好,笨手笨脚还时常给门主添麻烦。以前我曾想去江湖上闯荡,见见鹿台湖以外的天地是何种模样,可门主说她不能离开此地,江湖险恶若没她在我身边,兴许我连扬州都走不出去。那之后,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从未走出过山谷却也见过不少外人。每年来婆罗门求医问药者不计其数,男女老少皆有,但他们莫不是非富即贵,如你二人这般有趣的还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