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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故作惊慌,大呼小叫道:“姑娘,你怎的这般不小心?陆丫头,快给人瞧瞧,烫伤了没。”
南星重重一
跺脚,恶狠狠道:“爱吃不吃!”
李长安挺直腰板,双手拢袖,道:“粥是你洒的,与我何干?你们婆罗门悬壶济世不假,可总不能光救人,连口饭也不给吃罢?”
“你!”
南星气结,归根结底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何斗得过李长安这种世俗老油子。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亦不知晓李长安的身份,当下就要动手好好修理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病秧子。
一道轻盈的绰约身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不悔嗓音平静道:“南星,你还想去湖边洗草药?”
南星面色一怵,转身扑向不悔,委屈道:“门主,此事不能怨南星!”
不悔柔柔一笑,拍了拍她的脸颊,安抚道:“行了,我心里有数,再去给客人备一份吃食。”
南星装模作样抽噎了两声,偷偷刮了李长安一眼,认命的出了门去。
陆沉之微微蹙眉,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叫李长安先一步道:“此事确与那丫头无关,也怨不得陆丫头,门主若是非要论个对错,我一人承担便是。”
不悔虽笑着,但陆沉之却不由的遍体身寒。
“两个晚生后辈的嬉闹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论起来,我也该敬你一声前辈,可前辈的所作所为真是令晚辈大开眼界。”
李长安面不改色,眉峰一挑,道:“过奖。”
陆沉之心里打鼓,她虽不知身为“医圣”的不悔境界几何,但做为婆罗门门主,想来也定不会是个泛泛之辈。李长安眼下与鸡崽子无异,若不悔发怒要将二人驱逐出去,陆沉之也隻得认命的背着李长安再走一遍来时的山路。
她偷偷瞟了眼不悔,万幸门主大人医者仁心,未与这个不知好歹的混世魔头一般计较,仍是笑容婉约道:“方才之事权当玩笑,你早些恢復,早些离开罢,若再生事端莫怪婆罗门不讲道义。”
言罢,气势凛然的门主飒然离去。
人走了,李长安仍忍不住碎叨了一句,“明明是她的人挑事在先,她还有理了!”
“如何?”
一声空灵之音莫名飘荡在屋内,二人均是一愣,李长安长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之后几日,不悔不曾再来过,隻让每日来送吃食的南星传话,说是李长安铁打的身子骨不必入药,用药膳养上几日便可出山。陆沉之也未回自己的屋子,李长安不提这茬,她便顺其自然的住下,还将每次来送饭的南星拦在了门外,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屋子。直到第五日,自打来婆罗门后至今为止不曾下过床的李长安走到了门口,南星抬眼看着这个身形修长,面色红润的女子心底不禁有些发怵。
李长安微微一笑,“你家门主在何处?我有些话要与她讲。”
南星禁不住她的气势,恍惚道:“讲完你便出山?”
没成想,李长安竟点了点头。
“门主在鹿台湖。”
李长安转头对陆沉之嘱咐道:“你先吃,不必等我。”
南星眼睁睁看着李长安径直跨出了栏杆,身形一瞬下坠,她赶忙跑上前往下望去,却哪里还有那袭青衫的身影?她满脸惊骇的朝陆沉之看去,陆沉之已转身回了屋内。不悔曾提起过,婆罗门门人较之于寻常人体魄本就孱弱些,而南星虽在医道上天赋异禀,身子骨却更为羸弱,此生怕是与武道无缘。
陆沉之瞥了一眼门外,南星独自愣了半晌,最后撇
了撇嘴一声不吭的走了。忽然间她生出了个念头,有门主的庇护,如南星这般自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世上多少人一辈子都活不出这份天真。陆沉之喝了口粥,竟是微甜,她的嘴角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
鹿台湖畔有一巨石名为鹿台石,浑然天成,宛如一尾锦鲤向湖里跃入。鱼身鱼鳍轮廓分明,鱼头好似衔着一枚珠子,有传闻道,千百年前鹿台湖不过是一汪深潭之水,玄女途径此地点拨了一尾即将得道的金鲤令其在此造福众生,而后便有了九峰环绕的鹿台湖。
李长安跃上鱼背,淡然道:“那金鲤本该化龙飞升,因私自为一女子脱胎换骨,触怒了天道,被玄女亲手斩杀经九世轮回之苦,每一世皆受尽磨难才能死去。婆罗门世代隐居于此,门主更是不得擅离半步,就为了那不知何时现世的金鲤?也不知这一世,它所受又是何种苦难。”
身子绰约的女子缓缓起身,立在珠子上,转头莞尔一笑,“人间万般疾苦,抵不过一个情字罢了。”她回过头,望向一湖的脆绿,“南星是婆罗门的希望,还望前辈日后莫要与她为难。”
李长安的目光从她身旁掠过,望向她所望的北方,自嘲道:“我一个身负天道补漏之人,哪有闲情逸致与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不悔朝前踏出一步,轻声道:“多谢前辈。”
李长安走上鱼头,只见不悔纵身一跃,如同一枚柳叶飘入湖面,她双臂一展湖面兀然裂开一丈多宽,随即消失了身影。湖水倒灌入裂缝,未等平息,相隔不远处又鼓起数道衝天水柱,四处溃散的水花拍打在岸边扬起阵阵尘烟,参天巨木与大地剧烈颤动,好似再与湖中的闷吼声相互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