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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小卒摔了个狗吃屎,立即手脚并用爬起身,顾不得耳边闷雷阵阵的马蹄声,以及头顶一道接一道的利箭破空声。只是他才跌跌撞撞走出几步,一颗巨石般的流火迎面飞来,年轻小卒隻来得及偏头看去,熊熊烈火便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眸,这是他此生最后的人间景致。
守城校尉满身碎石屑跌坐在城垛下,他晃了晃脑袋,撑着刀艰难躬起身,抬眼便瞧见那颗嵌入城头的火石,瞬时双目充血。一根抓钩从他脸颊边掠过,牢牢勾住城垛沿边,守城校尉抹了一把浸染眼角的鲜血,缓缓站起身,啐了一口唾沫狞笑道:“来的真他娘的快,老将军说了,杀一个是抵命,杀两个稳赚不赔,老子今日怎么也要杀十几个才够垫背!”
十里开外,一处山坡上,不着常服一身甲胄的女子英气浑然而发,她神色淡然,眺望向那座烈焰城池。听闻身后马蹄声,她偏了偏头,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身边甲士放行那个青衫女子。
李长安孤身一骑,看也不看周身虎视眈眈的骑卒,策马行至那女子身侧,与她一同眺望,低声道:“王爷来都来了,怎不出兵助助兴?”
这位商歌头号前无古人的女亲王丝毫不见半分往日的跋扈气焰,微笑道:“白将军出兵前并未与本王商议过,他要头筹本王给他便是,但若输了,本王参他个独断专权都是轻的。”说着她收回目光,偏头看向李长安,“你不回北雍就藩,瞎来搅合什么,本朝两王不得相见的铁律你不知晓?”
李长安不以为意,甘愿在这个出身正统的女亲王面前自降身份,道:“我就是好奇,顺道来瞧瞧,王爷若不说,谁知道我俩见过。”
姜凤吟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好奇什么?”
李长安目光低垂,盯着那把插在她腰带上的折扇,道:“好奇的有些多,说了怕王爷翻脸不认人。”
姜凤吟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心中顿时明了大半,笑道:“那便听听本王猜的对是不对,当年余祭谷心境大跌,本可一举攻下山阳城,却意料之外兵败而逃,一万飞凤骑死的只剩几百人。不仅你好奇,天下人都好奇,号称天下第二
,仅次于玄甲铁骑的飞凤骑为何不敌区区六千人马的东越陌刀。此乃其一,其二嘛……“
姜凤吟抽出折扇晃了晃扇尾那块龙鲤荷纹玉,“你想知道这块玉为何在我手中。”
李长安点点头,“还请王爷为我解惑。”
姜凤吟微微摇头,将折扇重新插回腰间,道:“这两问都好说,但你真正想问的,本王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李长安,你若真有本事,便平了这场战事,到时候去了东越皇宫,你想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李长安轻声嗤笑,“王爷这不是难为我吗?”
姜凤吟双手迭放在马鞍上,理所当然道:“你我目的相同,此番我既然无计可施,不为难你为难谁去?”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不再如先前那般恭敬道:“姜凤吟,你这是强词夺理,强人所难,强买强卖啊。”
二十多年前险些坐上龙椅的女亲王也不计较,仰头望天,勾了勾嘴角道:“天凉好月色,多适合死人。”
清风撩拨开层层黑云,明月如娇羞的小娘子缓缓掀起面纱。山阳城五里开外,雪亮月色下一股磅礴洪流逐渐显露,宛如一条条黑色蛟龙奔腾而来。漆黑如墨的铁甲随战马奔跑此起彼伏,恰如蛟龙的鳞片,他们手中的刀便是利爪,欲要撕开这座被烈火包围的古老城池。
奔雷已近,那些从二十多年前的战场上活下来,如今各个都身居要职的东越老卒们这才幡然醒悟。他们所面临的根本不是一支杂号军,那明明上万却犹如一骑发出的沉闷马蹄声在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这支不曾咆哮的猛□□军,可与北雍铁骑相媲美!
一道魁梧身影屹立在城头的火海中,凝望了那股洪流片刻,而后他转身迈开脚步,走向那颗嵌入城头的巨石。每踏出一步,周身便荡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机涟漪,周遭火势瞬时熄灭,待走到巨石前,身披甲胄的魁梧老者须发无风飘扬,他一手托起巨石,举过头顶,好似抛石子一般轻轻抛出,巨石却以雷霆之势砸向城外那支骑军。
魁梧老者声如雷鸣,一声令下:“儿郎们,出城迎敌!”
远远都能听见巨石砸入大地的闷响,同时城门缓缓打开,一骑当先衝出,马上骑卒不见握刀,抬手划出一个半弧,围上来的几名东定军甲士瞬时尸身分家,马蹄踏过倒下的尸身,踩着温热的血水,继续前衝。
城外骑军被巨石砸的人仰马翻,一部分骑卒注定留不下全尸,甚至有些来不及止住奔势,直接撞在巨石上,人与马皆是头颅尽碎。但只在几个弹指间,这支骑军的阵型便恢復如初,且速度不减,离城头只有不足三里。
一团团火球带着呼啸声从城头飞出,一道道燃烧的利箭破空射向夜幕,好似一场火雨朝着城外倾盆而下。
在城墙根下杀了一个来回的吴金错抬头望去,一道雷电般粗壮的剑气扫过城头,所过之处火焰渐熄。城头一角,一袭清冷白衣仗剑而立,吴金错勾起一边嘴角,笑容嗜血。
老将军露了一手也就罢了,公主殿下都出手了,岂能战败!
从城内涌出的东越骑卒清理完城墙下的散兵,井然有序朝战场两翼铺开,吴金错看了一眼身边前不久才提拔上来的年轻校尉,满脸视死如归,手中却忍不住不停的摩挲马缰。一旁的老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