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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却绣眉微蹙,似是不满自己这个师兄言语中的轻视之意,但仍旧没出声。性子更活泼的江秋水则毫不掩饰对心仪男子的崇拜之情,斜眼看着刀疤脸的李长安,附和道:“这位公子,我师兄一番好意,你可别不领情。若是换做旁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没这个机会。”
小妮子被猪油蒙了心,但话却在理,可惜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她连笑脸都欠奉的刀疤脸公子,不是被施舍的人,而是手握权柄的施舍人。莫说北雍江湖,整个中原江湖她李长安随口一言便可定一门生死。
从李长安出现在甲板上起,江秋却的目光就没挪开过,虽没出过远门,不敢说走过的路比吃过的盐多,但自幼在宗门里长大,耳濡目染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江湖中人。这个年轻公子却独有千秋,分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只要看上一眼便想再看第二眼,而后就不自觉的沉沦其中。仿佛这身伪装皮囊下藏着什么,犹如一块石中白玉。
她以为李长安会干脆利落的拒绝,让她这个颇有些自负的师兄吃点苦头。谁承想,李长安一改先前不近人情的作态,满脸堆笑道:“那感情好啊,我正愁没门路呢,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宗门高手看人都拿鼻孔看,别说求爷爷告奶奶了,祖宗十八辈求个遍都不管用。”说着,她朝孔立书拱了拱手,“那就先谢过孔兄了。”
孔立书微微一笑,抬了抬手,隻来得及说出“区区”两个字。
李长安倚着栏杆,脸上变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又道:“我说孔兄,听闻这次的武林盛会,十大宗门皆来露脸,敢问你是与太阴剑宗的元掌教相识,还是与幽涧山庄的周庄主更熟,或者祁连山庄的女庄主和那位拾刀庄的南女侠都是你的红颜知己?在下也不贪心,能与之其一攀上点浅薄交情便足矣。”
在提及周云威的时候,孔立书脸上就变了颜色,当说到那两位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仙子女侠,那张脸青白相交,煞是好看。孔立书气的双拳颤抖,这人哪是什么侠义心肠,简直就是流痞无赖!只不过比那满口粗言的渡子技高一筹罢了,可谓字字珠玑,直往人心窝里捅刀子。
如孔立书这般的宗门弟子最在乎的不过是脸面二字,李长安就把手杵在那,等着他自己把脸往上撞的啪啪响。要不说江老先生是老辣姜呢,可比这年轻后生聪明的多,也豁达的多,给了台阶就乖乖往下走,这位倒好,不知斤两就敢替人出头。
江风徐徐,气氛却有些凝重。
江秋却冷着一张俏脸不吱声好似打算两不相帮,妹妹江秋水比当事人孔立书还气不过拿眼死死瞪着李长安,其余弟子总算听出了玄机,但跟肖昂一般不知所措。
最后仍是老道成精的江老先生出来打圆场,道:“行了,出门前老夫如何与你们叮嘱的?谨言慎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何况常公子仗义在先,你们还有脸与人计较!常公子,老夫这厢与你赔罪。”
老先生甩袖作揖,躬身垂头。
李长安同样回礼道:“老先生言重了,义气相争,在下也有不对的地方。”
老先生转头就狠狠刮了孔立书一眼,那意思就是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老儒生在宗门里身份地位应不低,饶是孔立书这般年轻有为放在别家宗门也定是极为器重的弟子亦不敢有造次,朝李长安躬身作揖道:“在下失言,望公子海涵。”
打了人脸的李长安不好意思再为难,将酒葫芦丢过去,道:“大家都是混江湖的,杯酒化恩仇,何况咱们顶多算是口角之争,孔兄,不如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孔立书接住酒葫芦,脸色缓和了许多,本就无冤无仇,再计较倒显得自己为人器小,不符江湖中人洒脱做派,于是他一抱拳,仰头喝了一口酒。
凉风拂面,李长安趴在栏杆上,嘴角微扬。这便是许多人憧憬江湖的地方,有蝇营狗苟的利益之争,也有快意恩仇的潇洒风骨,有人恶贯满盈,就有人铲奸除恶,有真君子亦有真小人,不谋宏图大业,只求逍遥自在。
一人一剑平生意,何负狂名十五年?
孔立书走到李长安身侧,学着她的模样趴在栏杆上,笑脸多了几分真诚,道:“老话常说不打不相识,常公子大度,在下自愧不如,不过方才所言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李长安望向江边夜幕山头,轻笑道:“孔兄多虑了,我一个无名小卒就是去瞎凑热闹,顺便瞧瞧那些江湖吹捧的仙子女侠是否当真那般惊艳,以后回了北雍也好跟那帮乡巴佬吹牛不是。”
孔立书眼眸隐过一抹亮光,“在下觉着,公子并非胸无大志之人。此番上衡山若有贵人机缘,以公子的才智胸襟定可崭露头角,即便眼缘浅薄,定风府亦愿为公子奉上一席之位,何苦去那边关送命?”
李长安偏了偏头,看着他,孔立书精神一振,接着道:“不过人各有志,公子若志在军功便权当在下多此一言,但有一事在下或许能帮衬一二,听闻祁连山庄与那北雍王交情匪浅,若能入其门下,与公子前途而言不失为一桩好事。家父生前与那大客卿沈摧浪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如何交情,但见上一面理应不难。可惜那女王爷一年前便离开了王府,至今无人知晓下落,也不知此次武林盛会她会不会露面,若能得她赏识,何愁扬名立万,当然,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