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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左右张望了一眼,没有其他人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让进了门。江湖女子不似闺秀小姐那般在乎名节,倒不是不讲究,毕竟是出门在外,若被人瞧几眼说几句难听的话就寻死腻活,长相普通的还好说,那些姿容不俗的岂不是刚出门就得吊死在门梁上以证清白?
房内狭小,没有多余的地方摆放桌椅,江秋却站在门边没再往里多走一步,李长安退至床榻边,想了想没好意思坐下。
在自己房中李长安就摘了斗笠,此时天光明亮,昨夜隻借着月色许是没瞧真切,江秋却在看见那张脸上的骇人刀疤时明显怔了一下,但没有流露出半分厌恶之色。这倒让李长安小小诧异了一下,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女子其实比男子更在意外貌,尤其是第一眼,如江秋却这般波澜不惊的着实少见。
她接下来的举动更让李长安心惊胆战,只见她一言不发,伸手摸向自己腰带。
李长安傻眼了,这定风府是打定主意讹上她了?自荐枕席也没这么痛快的,说来就来,也不问问她乐不乐意?当然,要换做旁人,早乐得找不着北了。
当江秋却摸索出一个碧绿小瓷瓶递过来,李长安老脸一红,恨不得跳江算了。
江秋却眼神古怪的看着她,道:“昨夜见公子不适,许是晕船,正巧我这有剂良药,比船家常备的盐姜管用,公子若不嫌弃,吃了试试。”
李长安摸了摸鼻头,没敢看人姑娘,有些不自然的笑道:“睡了一觉在下好多了,不过还是多谢姑娘一番心意。”
江秋却没收回手,李长安隻得硬着头皮接下,两人沉默了一阵,实在没话可讲,李长安尴尬的想撵人,但又不忍驳了人家姑娘的脸面。
李长安一直低着头,没瞧见江秋却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床榻那柄凤霞刀上,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个姑娘……”
“公子……”
江秋却看着她,似是在等着她先说。
李长安讪笑道:“姑娘有事直言。”
江秋却当真不客气,看了一眼刀,问道:“这把凤霞刀我认识,它的主人我也相识,不知为何此刀在公子手中,还请公子如实相告。”
李长安微微一愣,这天下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走哪儿都有冤家路窄的时候。可她若当真与南泉柳相识,昨夜怎隻字未提?但转念一想,李长安又觉着不对劲,若定风府这位大小姐与拾刀庄有交情,那帮老少何必费尽心思来跟她套近乎?难不成这两人私下里有什么不可与人言的……
李长安抬眼看去,那双眼眸又异常平静,于是道:“不瞒姑娘,刀是在下借来的,此番前去龙泉山庄,其一便是为了还刀。姑娘若是不信,到时自可当面询问。”
江秋却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不必,我只是……随口一问,公子莫放在心上。”
言罢,江秋却没再多留,告辞离去。
李长安坐在床沿,一头雾水,特意送药来探口风,这叫随口一问?但看江秋却表露出来的神情,好似与那位南女侠也没太深的交情。
李长安扶额苦笑:“女子心思,海底针呐。”
说什么女子更懂女子,那都是明白人用来诓傻子的,有的女子你就是想破了天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就好比,世上没几人猜的透她李长安,而她也永远猜不透那个白衣女子一样。
夜里,李长安管渡子要了壶酒,几盘爽口下酒菜,渡子自作主张送了一条刚打上来的鲜鱼,李长安果然没让他失望,又赏了两块碎银子。临走前,顶着红肿鼻头的渡子不死心问了句公子要不要尝尝咱们船上的特色菜,高的矮的瘦的胖的都有,手活□□都好,不满意不要银子。李长安冷冷斜了他一眼,说自己练的童子功,以后是要上山修道的。渡子在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没再多费口舌,白日里他可是瞧见了,那伙穷酸宗门里的貌美女子进了这家伙的房门。看上人清白姑娘就直说,瞎扯什么鬼话。
渡子走了没多久,李长安正吃着喝着,门外又来人了。敲门敲的不缓不急,但一直没出声。李长安暗自好笑,以为是渡子口中的特色菜自己送上门来了,便没打算理会。可门外的人耐心十足,敲一下停一下反覆如此,就是不肯走。
把渡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李长安一面从怀里掏银子,一面起身去开门。女子不论何种缘由沦落风尘,终归是苦命人,李长安想着给些银子打发了便是,可一开门,没等银子递出去,那女子抬头嫣然一笑,她就愣了。
李长安下意识要甩上门,那女子动作更快,一闪身就扑进了她怀里,脚尖顺势一勾就带上了房门。
上一回同样的场景,是在寿陵小镇的宅院里,那时洛阳就站在她二人的身后,险些就一剑穿了心。时至今日,记忆犹新,怀里温香暖玉,背后可嗖嗖冒凉风!
李长安一把推开怀里的人,力道不小,女子毫无防备,后背撞在门壁上,一脸幽怨的望着她,扯着衣袖泫然欲泣:“你这负心人,怎如此狠心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