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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老头儿一巴掌打在少年后脑杓,没好气道:“你懂个屁,她这个小宗师可跟别人的不同,那个二品实力的公子哥都不定是她的对手,白瞎了多生一双眼仁,这都瞧不出来。”
少年又转头看了两眼,仍是大惑不解,却不敢再出声,怕挨打。
青衣女子似有些恍然,一语道破:“原来如此,天生剑胎。”
邋遢老头儿点点头,略有惋惜道:“不过入道迟了些,不然这个年纪,最不济也应该迈入一品门槛儿了。”
青衣女子瞥了一眼,心知老头儿大概是起了收徒的心思,到了这个岁数尚未娶妻生子,即便不在乎延续香火,也打心底希望有个好苗子能继承衣钵。世间武道高手,走到最后一步,大都如此,只可惜老头儿看不上少年,自己又顾及不暇。
走出客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几人便瞧见在路边悠哉吃野草的马匹,李得苦与自己的马相依为命一年多,自然认得。抬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马儿便撒欢朝她跑来,但半路被人劫了道。
邋遢老头儿拉着马缰,笑容满面的指了指自己在内的三人,“小姑娘,三匹马,四个人,你愿意跟谁同乘一骑啊?”
李得苦有苦难言,张了张嘴,“我……”
一旁的青衣女子径直跃上一匹马,自顾自走了。
邋遢老头儿露出一口黄牙,嘿嘿笑道:“行了,你也没得挑了,总不会想跟我一个糟老头子共乘一骑吧,老夫倒是不介意,莫说轻薄了你就行。”
李得苦险些没哭出来,最后挣扎道:“那晚辈骑自己的马总行吧?”
刚接过马缰,青衣女子那一骑又折返了回来,调转马头绕了一圈停在李得苦身边,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上来。”
李得苦抬头望去,正撞见那抹鲜红如血的红唇,她愣了一下,再往上与那双冰冷眸子对视了一眼,赶忙低下头,老老实实翻身上马。
邋遢老头儿神情古怪,但也没多嘴。
之后三骑策马赶路,起先李得苦还担心自己手没地方搁,见青衣女子骑术娴熟,便放心揣着手,小心不与她碰触。说来也奇怪,李得苦畏惧归畏惧,但总觉着这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不是什么杀人魔头。就好像有人说,好人也有为恶的时候,十恶不赦的人也有心善的一面,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李得苦正胡思乱想之际,路旁忽然窜出一抹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至马肚下,青衣女子勒马杨蹄,反手衝着毫无防备就要摔下马的李得苦一掌推出。
倒飞出去的同时,李得苦瞪大了眼睛,马匹当即被一分为二,青衣女子尚未脱身。
天上晴空万里。
地下血花怒放。
青衣女子那一掌推的极为巧妙,不但让李得苦暂时脱离了险境,还顺势稳住了她的身形,没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只是当李得苦平稳落地,再抬头望去,道路上隻留下马匹惨不忍睹的尸身,青衣女子与那突如其来的刺杀者一同没了踪影。
邋遢老头儿半点没有高手风范的呆坐在马背上,在重瞳少年一声惊呼下,老头儿才回过神来,当即翻身下马朝前奔跑出两步,又猛然折返回来看了看地上的马尸,捶足顿胸道:“哎呀!慕容丫头,糊涂啊!”
李得苦便是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了,马尸被干净利落的一手刀切成两半,此人修为至少不在长生境下,又精通隐蔽气息,显然早有预谋。一击得手便毫不恋战,并非不敌,应是忌惮这个看不出深浅的邋遢老头儿。至于重瞳少年嘛,对方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否则躺在地上的死尸就该是他了。但由此也可以猜出,对方没把握斩杀了少年后,再对青衣女子出手,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却足够邋遢老头儿这样的高手一招製敌。
此人有恃无恐,又心思缜密,想来定是个中好手,若冒然行事,非但帮不上什么忙,极有可能引火烧身。
李得苦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直到邋遢老头儿抬手指了指她,道:“你二人骑马在后头跟着,小子,看好了,别让人跑了。”
言罢,老头儿抬脚跨出一大步,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如一抹虹流朝前方极速掠去。
李得苦小跑过来,默然翻身上马,重瞳少年好似不怕她半道跑了,隻侧目瞧了她一眼,便当先策马狂奔。
其实不必老头儿叮嘱,李得苦压根儿就没有逃跑的心思,这条捷径小路周遭皆是深山老林,后头又有山匪,除了往前走就没别的出路。
两骑奔出几里路,一直留心四周动静的李得苦瞧见路边有一片树丛栽倒的极为不自然,似是被什么齐齐挖去,在密集茂林中徒留出一个空缺口。再往后,不断有相似的痕迹出现,只是越来越往密林深处去。
重瞳少年也察觉出了异样,又走出几里地,几乎快瞧不见这般诡异的打斗痕迹后,两骑不约而同放缓了马速,最后齐齐勒马停下。
重瞳少年转头望来,李得苦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二人弃马钻进林子里,自认修为更高的李得苦走在前头,拳脚不济但脚下功夫了得的重瞳少年跟在后头,哪怕李得苦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刻意左右腾挪,少年竟也跟的毫不吃力,这让李得苦不由得暗暗称奇。看来这三人之中,当真没一个是花把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