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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走出百步的距离,李得苦神情一凛,后背三剑兀自微颤,就听少年低声道:“是姑娘。”
李得苦能感觉到那一丝与浩然正气截然相反的妖异气息,二人不由加快了步伐,伴随着脚下不时传来的震动,前方那股气息越发浓郁。李得苦脚下一点,飞身跃上一处枝头,举目望去,不远处的半空紫黑之气如林间瘴气,衝天蔽日。
脚力出众的少年显然未曾到达这层境界,站在树下仰头喊到:“哪个方向?”
李得苦抬手一指,同时飞身落地,拔腿狂奔,“东南!”
少年脚尖蹬起一块泥土,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出,紧随其后。
当两人一前一后赶至气机中心,瞧见眼前一幕却傻了眼,只见青衣女子浑身紫黑气外泄,衣袖青丝无风飘摇,双手垂在两侧,十指如钩隐约有屡屡猩红之气萦绕。而站在她对面不远的,竟是摆出拔剑架势的邋遢老头儿,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怎么回事?那刺杀的人去哪儿了?自己人怎么还跟自己人打上了?
李得苦愣在当场,满脑子疑问,邋遢老头儿的怒吼扯回了她的思绪,“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要命了!还不赶紧跑!”
李得苦心头一震,就见青衣女子缓缓转过了头,那张脸仍旧貌美如花,只是双眼不见瞳仁,面色铁青,再看见李得苦后,嘴角渐渐扬起,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邪魅笑容。
下一瞬,青衣女子消失在原地,几乎是同时,李得苦肩头挨了一记重脚,整个人倒飞出去,但她清楚看见那抹青衣在她方才所站的位置一闪而逝。虽是危急关头,但李得苦五感从未如此清晰,在过往几次险中求生捶打出来的敏锐终于发挥了作用,她猛然抬头向上看,一道黑影正迅猛下坠,可只是小宗师境界的她体魄仍然追不上意识。正当此时,一隻手拽住了她的后衣领子,一个猛甩又将她继续掷飞出去,耳边响起邋遢老头儿的急切嗓音:“跑!”
一声声炸石闷响,李得苦所经之处的地面下崩出一连串连绵不绝的大小坑洞,顿时泥土四溅,周遭树丛应声断裂,歪七倒八又引发一阵地动山摇。
邋遢老头儿显然出手匆忙,没能把握好方向,李得苦后背接连撞断数根大小不一的树木,暗自叫苦不迭,终于撞在一株参天大树上停下身形,她早已压不住堵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李得苦无暇顾及,隻来得及抽出玉带腰,青衣女子如铁钩的五爪朝着她面门正面抓来。她双手握剑,拚死挡在面前,体内气机强行一转百里,但仍是一触即败,被青衣女子轻而易举压着往后倒退,撞在树干上。
合抱之粗的参天大树剧烈颤抖不止,厚如城墙的树干被李得苦撞出一个凹陷,气血翻涌如沸水,她紧咬牙关仍止不住鲜血溢出嘴角。随着青衣女子逐渐加重力道,玉带腰的剑锋缓缓往她脖颈间横移。
李得苦此时唯有一个念头,难道就要死在这里?
她看着眼前神志不清的青衣女子,心头苦涩,好好一个人怎的说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你我也无冤无仇,为何偏偏揪着我不放?
只是如今再多悔不当初也无济于事,要怪也隻怪自己技不如人,若那时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剑读书,也不至于一招都没能接下,死的稀里糊涂也就算了,还给师父丢脸。
李得苦仅是思绪一瞬,惊奇发觉剑锋忽然停在距离脖颈半寸停下了,青衣女子俯身凑近,那双仿佛被黑夜侵蚀的眼眸似在看着她,口中幽幽道:“李长安,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李得苦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青衣女子眼角缓缓淌下一行血泪,嗓音悲痛凄凉,似有无尽的怨恨心酸,“我隻想问你,为何你都能救,却偏偏隻去了祁连山庄,我慕容冬青就半点不值得你上心吗?还是我踏月山庄就活该成为他人脚下石,她秦归羡踩着一百多条人命,可走的安心?”
“你回答我!”
剑锋猛然抵在脖颈上,压出一条血痕,李得苦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这都是我那便宜师父造的孽,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姑娘你醒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错杀好人,当心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慕容丫头!”
忽然一声厉喝,李得苦喜极而泣,差点没掉眼泪,看那邋遢老头儿从未觉得如此顺眼又顺心。
邋遢老头儿手中剑已出鞘,脚下一个急停在二人身侧,剑风如遇东风之火趁势更盛,朝青衣女子一剑横斩而来。饶是走火入魔的青衣女子似也有所忌惮,身形一闪,跃入半空,退出几丈远。
这一剑的剑气横衝直撞出十几丈,斩断一片树林才逐渐消散。
邋遢老头儿脚尖一拧,趁势又劈出一道白虹剑气,直奔尚未落地的青衣女子正面。青衣女子再避其锋芒,凌空一踏,侧过身,剑气贴着她的面门呼啸而过。但与此同时,邋遢老头儿已一跃至跟前,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踹在青衣女子胸口,青衣女子还保持着格挡姿势就要倒飞出去,老头儿手腕翻转,一剑背劈在女子肩头,轰然一声巨响盖过了骨头崩裂声,顿时尘土飞扬。
捂着脖子,倚靠树干滑落在地的李得苦整个人都看傻了,咽了口唾沫,幸好之前没逃跑,不然老头儿这一剑她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