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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进门时,两大客卿便察觉出那一丝极淡的血腥气,二人对视一眼,心沉如水。
李长安坐下后,喝了口茶水,看向对面的秦归羡,悠悠开口道:“二小姐,你助纣为虐这檔子事咱们秋后再算,眼下我隻想知道,那位萧大小姐可有份参与其中?”
一个时辰前,王府谍子也往秦归羡这里通了一声气,如今祁连山庄这几个主心骨也不是外人,玉龙瑶那边早先便交代下去,但凡与武林大会有关,不论何事都不必避讳。
知晓行刺一事的秦归羡思量片刻,正色道:“可以肯定王爷来此之前她全然不知,此后便说不准了。”
想起在萧澈别院外看到的主仆二人,李长安肯定道:“过了今夜,她不知晓也该知晓了,不过萧澈并未临时倒戈,看来她兄妹二人心思一致,但谨慎些明日你还是去探探她的口风,这女子性情多变,若临时整一出么蛾子,我还真没那个闲工夫顾及。”
秦归羡张了张嘴,瞥见身边秦唐莞一个眼神,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沈摧浪此时朝老兄弟使了个眼神,于新梁犹豫片刻,开口道:“王爷,若查出刺客身份,只要力所能行,不妨交给我二人处置。”
李长安看了一眼秦归羡,又看了看花甲年纪的沈摧浪,毫不客气道:“你们庄主守着一堆如花似玉的绝世秘籍不去看,偏爱秦姑娘一个,如今还在二品龙门止步不前,你二人若不留着气力去擂台上过关斩将,难道还指望她?”
风流雅士的于新梁莫名觉着无比羞愧,也不敢去看自家庄主。
秦归羡倒是满不在乎,拿眼狠狠瞪过去。秦唐莞虽也觉着烧脸,但看着没出息的心上人仍是满眼宠溺,她伸手扯了扯秦归羡的袖角,示意她在王爷面前收敛点。
李长安看不惯这幅你侬我侬的揪心场面,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秦归羡赶忙喊住她:“王爷,接下来咱们如何应对?”
李长安脚下不停,转头衝她翻了个白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睡觉!”
一大清早,当所有人都在为午后那场武林盛会忙碌时,偏安一隅的三千尺别院就来了客。
宽敞到略显空旷的厅堂内,两个年轻人各自坐在一角,一个是玉树临风的萧家长子,另一个是满面愁容的周家独子。原本身份相差无几的两人,一夜之间便有了云泥之别,萧澈仍旧是那个春风得意的“芙蓉郎”,而周通文则是深陷泥潭的“死囚犯”。
前一夜,辗转难眠的大有人在,但不包括身处险境却安然自若的李长安,她一觉睡到天明,神清气爽的洗了把脸,又重新补上妆容,才悠哉悠哉出了房门。
在厅堂候了一炷香的两个年轻人没有半分牢骚,尤其是周通文,他巴不得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这个杀父仇人。
厅堂外只有两个伺候的女婢,祁连山庄的人都在为之后的擂台大战做好万全准备,竞选武林盟主既是竞选,就得拿出相对服众的实力,否则草包当大王,哪怕背后有天大的权势撑腰,这帮江湖草莽也绝不会心甘情愿乖乖臣服。比起效力朝廷的军伍,江湖人最不缺的就是胆气与豪气,不若在此之前怎会与朝廷泾渭分明了近百年,故而这份血性才显得弥足珍贵,尤其是在当下乱世。
挥退两名女婢,李长安迈入厅堂,两人纷纷起身作揖。李长安摆了摆手,也没有入座就这么站着,看向精神萎靡到宛如枯草搬的周通文,想来这是周大公子此生最煎熬的一夜,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的都有些脱了相,此时还能站着大概全凭求生意志在支撑。
李长安笑眯眯道:“周公子废寝忘食,想来是有好消息了,说吧,找出了几人?”
周通文颤颤巍巍拱手抱拳道:“是小人无能,隻寻得两人的蛛丝马迹,其行踪分别藏匿于璇玑楼与晴雪阁这两个宗门当中,具体身份未能查实。”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王爷要杀要剐,周通文悉听尊便。”
李长安转而看向同样眼眶发青,但精气神尚佳的萧澈,后者心领神会,拱手道:“鄙人这便去探清虚实。”
萧澈走后,李长安走到一旁坐下,指了指周通文身后的椅子,道:“要杀你用不着本王亲自动手,但看在你几个如花似玉的姐姐份上,本王再给你个机会。”
周通文愣了一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惴惴不安的坐到椅子上,屁股底下如坐针毡。
李长安接着道:“细究起来,此番你算是无妄之灾,这是留你性命的缘由之一,其二老首辅曾言寒门出贵子,在世时对寒门子弟尤为宽容,你周家祖上也曾是旧西蜀良臣,凡事留余地,做事不做绝,本王这份肚量还是有的。其三,你对苏秦篆真情相待光明磊落,本王很是欣赏,至于你先前为父命是从的愚孝,本王也能明白。古人云百善孝为先,论迹不论心,论心寒门无孝子,你周通文日后是否要为父报仇,本王不在乎,但有一点,你若为此而向朝廷低头,那你的小命就到头了。眼下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自毁家业运气好尚能苟活,要么与你父亲一般,去北雍白手起家再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