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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这一幕的李长安皱了皱眉头,收了功,嗓音嘶哑道:“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你先回龙泉山庄,待大会结束便与秦归羡他们一同回北雍。”
李得苦抬头望来,问道:“那楼姨怎么办?”
李长安沉默了片刻,平淡道:“为师会在这里给她找块风水宝地。”
李得苦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江南风景是比咱们北地好,徒儿听师父的,但师父,徒儿想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好不好?”
李长安轻轻点头:“好。”
乌云后悄悄露出一角月梢儿,李得苦看清李长安满脸来不及擦干净的血污,鼻头一酸,哽咽道:“师父,徒儿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李长安缓缓抬眼,时隔一年后头一回正眼看着这个乖巧又叛逆的徒弟,神色淡然道:“我若说没有,你一定不信,但那魔头的人头是你砍下来的,你若不回来,结果兴许就不会是这样。”
李得苦抿了抿嘴,没吭声。
这就好比师父做好了饭菜,还亲手喂到嘴里,而她只是张嘴吃了一样,没什么好值得骄傲自豪的。
李长安向后倚在石头上,淡淡道:“还记得在李宅时,为师说过什么,不指望你如何有出息,练剑也好,读书也罢,这些东西想学便学,为师不强求,你也莫强求自己。”
李得苦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别人家师父不是这样的,别家人弟子也不是这样的,哪有师父不希望弟子有出息的,师父,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李长安眼神黯然,轻叹道:“有出息又如何,这世上没有不要徒弟的师父,只有……”许是觉着欺师灭祖有些严重,她停顿了一下,转而道:“只有抛弃师父的徒弟。”
李得苦又沉默了下去,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言外之意,师父好似说的是自己。
许久过后,李得苦动了动身子,轻轻将女子放到一旁,揉着麻木的腿脚缓缓站起身,轻声道:“师父,徒儿去寻点儿干净的水来,给你和……”她看了一眼女子,又极快别过目光,“擦擦干净。”
李长安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看着李得苦走远的背影,李长安缓缓闭上眼,喃喃道:“师父,也许我真的做不来一个好师父,但这孩子比当初的我好上太多,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怎如此幸运,有一个好师父,还有一个好徒弟……”
秦归羡带着人寻来时,李得苦尚未归。
几人看了看倚在大石上浑身是血的李长安,又看了看躺在一旁尸身冰凉的女子,秦归羡脸色霎时惨白,停在几步之外不敢上前。沈摧浪望向素来持重沉稳的于新梁,后者亦是心境起伏的厉害。反倒是修为最低的胡浪先回过神,一个猛扑跪在李长安面前,眼泪鼻涕顿时就下来了,丧如考妣的哀嚎:“王爷啊,我的王爷啊,您怎就……”
胡浪哭到半路,忽然没了声音,因为他瞧见李长安睁开了眼,正直勾勾的望着他,眼神如刀。
胡浪一下噎住,好似被人掐住了脖颈,连气都不敢喘,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变作喜极而泣的模样,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道:“王爷您没事儿啊,老天保佑,多谢菩萨佛祖,太上老君,三清祖师爷,神佛庇佑,多谢各路神仙大能,多谢多谢……”
李长安实在没气力骂人,就让他滚到一边儿去谢。
秦归羡如释重负,上前询问:“王爷,伤势如何?”
李长安坐直身子,仍是有些虚弱道:“放心,死不了。”
秦归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老人头颅,沉声道:“那咱们先回龙泉山庄,余下的事明日再说。”
李长安微微摇头:“我这幅模样就不回去了,庄子里有朝廷的眼线,更何况还有姜凤吟在,我若就此失踪也好过一身重伤回去。你让人回去取一套干净衣衫来,有什么事咱们就在这里说。”
秦归羡思附一阵,唤了胡浪回去取衣物,留下两名大客卿左右望风,而后在李长安跟前盘膝坐下,犹豫了片刻,才道:“来此之前,我在山脚下听闻婆罗门门主封不悔现身的消息,不如让我去……”
李长安出声打断她道:“不必了,她不会见我的,而且就算医好了我的伤,心病也无心药医。”
秦归羡似有些难以启齿,左右为难了半晌,仍是未开口。
李长安很是不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摧浪于新梁,二人皆是一脸羞愧,默然转过了头。
李长安问道:“出什么事了?”
身为祁连山庄的庄主,秦归羡隻得硬着头皮道:“有一事向王爷禀明,秦归羡有负王爷厚望,但凭王爷发落。”
此言一出,两名客卿亦是齐齐下跪,于新梁抱拳道:“我二人亦辜负王爷厚望,败于那青衣女子之手,恳请王爷罪责于我二人,莫怪罪庄主。”
李长安眉头微蹙,“青衣女子?慕容冬青?到底怎么回事,讲清楚。”
秦归羡面色凝重,沉声道:“今日擂台,按照先定谋划由沈爷担当开路先锋杀一杀各路宗门的锐气,可这青衣女子半道从天而降,仅一招便把沈爷打下了擂台,之后于先生上去讨教,同样未撑过半炷香,不仅如此,在场上百大小宗门,竟无一人是她的对手。或许有前辈高手不愿出手,觉着胜之不武,但王爷,你若不出面,这盟主之位明日兴许便要落入他人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