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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龙瑶淡淡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王爷也不是那样的人。”
叶犯花笑意更甚,凑到她耳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姓姜的小丫头并非你……”
玉龙瑶猛然出手,一把拑住了叶犯花的脖颈,压低嗓音道:“叶莫愁,你最好识相点,论修为境界我是不如你,但论杀人,你那点微末伎俩在我玉龙瑶面前可不够看。”
叶犯花憋得额头直冒青筋,直到玉龙瑶松了手,也没敢造次。叶犯花微微喘着气,摸了摸脖子上的深红指印,仍旧不知死活的笑道:“玉娘子这般人物,何必跟我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即便我说出去,东安王也未必相信。”
玉龙瑶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不过小女子方才所言亦是真心话,你难道不想回去?你我二人联手,真要走,这里也没人拦得住。”
玉龙瑶头也不回的道:“你要走,自己走便是。”
看着女子走远的背影,叶犯花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娇笑一声:“吓死老娘了。”
她低头看向方才从玉龙瑶身上偷来的一块红木小牌,笑意逐渐隐没,姓李的,你听到没有,她可以为你去死呢。我就不行了,哪怕只有一日,哪怕什么也不做,我也想再见一面,然后再痛痛快快去死。
多情自古空余恨,恨的多是痴情人。
她小心将木牌贴身藏好,悄然离开了营地。
衣不如故人不如新
一骑快马踏破夜色,从长安城南门飞驰而入,沿着主轴中道一路狂奔,在这名衣着异于寻常驿卒的急递辅即将到达正宫门之前,沿途的鼓楼早已将消息飞速传达至宫门禁卫,故而这一骑没有丝毫耽搁,穿过正宫午门继续快马加鞭飞奔向御书房。
此时刚过二更天,马蹄踩踏在青石地面上格外脆响,层层迭迭回荡在狭长的御道中,绵延不散。
夜幕下的巍峨皇宫,仿佛一头即将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扰了清梦。
半盏茶前,从御书房出来的程青衣手执一盏宫灯,独自走在御道上,远远便听见了那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凝眉驻步举目望去,一点迎风乱舞的火光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越发明亮清晰。待到她看清那名急递辅的人影,下意识往旁边躲闪了一下,飞奔中的快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她面前一闪而过,卷起的劲风刮的她手中灯笼剧烈摇晃了两下。
程青衣习以为常,南北动乱刚起时,日夜都可见这些官袍鲜亮的急递辅来去飞奔,那时陛下不在朝,整个皇宫都乱了套,耳边整宿整宿都是嘈杂急促的马蹄声,隔着几道高耸的宫墙都听的格外清楚。她站在原地观望了片刻,尚在犹豫中,脚下便不由自主朝御书房走去。
如今朝堂上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却老首辅季叔桓,就属她最深得陛下信任,连中书令张怀慎都得靠边站。皇恩浩荡犹如天上掉馅饼一般,只是任由那些老谋深算的官场老人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个在冷板凳上坐了大半年的年轻女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术法,竟让陛下忽然之间就回心转意重新重用,难不成出身名门正统的太阴剑宗还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妖邪之术?
大臣们约莫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用障眼法蒙蔽世人的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女帝陛下。不过即便有人察觉出蛛丝马迹,再给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往下深思。但下山后立志要做当朝第一女官的程青衣深知,陛下对她更多的并非信任,而是依赖,就如同陛下曾经对那个人一般,许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又许是她与那个人有着一层非浅不深的同门关系,当她还是辅君批朱的内阁舍人时,这种依赖便日渐显现。
程青衣抬头望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没来由记起一段往事,那年先帝病入膏肓之际,她陪着陛下在宫内散心漫步,当时的陛下仍有些优柔寡断,心智不坚,故而问她可能信她,她隻回道,“南有嘉鱼,君子有酒,臣为鱼,君为酒,共进退。”
那名急递辅已从御书房退了出来,一同退出来的还有禄堂生以及李长宁,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在门边,程青衣心有不安,但仍是定了定神,快步上前。
李长宁伸手将她拦下,禄堂生垂眸低首,轻声道:“程大人还请回,陛下发话,明日早朝之前谁人都不见。”
御书房内隐约传来细小动静,程青衣微微皱眉,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二人对望一眼,皆沉默不语。
程青衣见状,没再追问,在门前石阶之上兀自站了许久,直到谯楼三更鼓响,禄堂生缓步上前,低声劝慰道:“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春日夜寒,莫伤了身子,陛下有奴才与李侍卫守着,定出不了岔子。”
程青衣转身走近门前,已听不见刻意压製的哭泣声,她小声与禄堂生道:“若有何事,还请公公及时遣人报与我知。”
禄堂生躬身俯首,程青衣没再多言,就此离去。
隔日一早,天微蒙蒙亮,宫里便来人通传,今日罢朝。
一夜未眠,连朝服都没换下的程青衣就风风火火进宫去了,御书房与寝宫都寻了个遍也不见陛下身影,连同禄堂生与李长宁都一并消失无踪。最后程青衣还是在寝宫撞见了陛下的一名贴身女婢,起先那女婢支支吾吾不肯言明,然后就见识到了当朝第一女官怒发衝冠的骇人模样,当场吓得一股脑儿什么都说了。原来陛下昨个儿半夜去了一趟花鸟房,不知何由,龙颜大怒,把里头的花花草草砸了个遍,今日天未明之前就领着那二人出宫去了,至于去哪儿,陛下怎会与她们这些宫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