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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汀雪背对着阳台的门,饮一口烟,轻轻嗤笑,“……亏你想得出来。我只知道,戒毒无望的人,才要做那样的手术。”
手机的另一端又说了什么。宋汀雪把烟掐灭在杯口,火星燃出滋啦的响动。
轻烟顷刻随风消散。
片刻后,宋汀雪冷哼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们交给我的答案?科瑞尔,你这医生真好当啊。拿着钱研究半天,结果选了一篇十几年前的文献糊弄我?”
科瑞尔在电话那端大喊冤枉。
她扯了一些文献研究,表示目前最保守的方法仍要着眼前额叶,“啊呀,啊呀,可是过激的情绪——对现在的您而言——确实是最致命的毒药。切除前额叶这个事情,一劳永逸嘛。”
科瑞尔上说天文下说地理,最后又转移话题:“对了,二小姐,您听说了吗?大小姐要回国了。”
宋汀雪稍愣,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但仍有些没好气。“和我说干什么?和司机说啊。难道要我去接她?……”
便是此刻,近乎是溺水状态的荀烟衝出阳台。
溺在水底,快要窒息,只有在见到宋汀雪的那一刻,荀烟才捉住自己的浮木。
“宋小姐……”她哭得尤其绝望,“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打扰您……但是……对不起……对不起……”
眼看着哭泣的人撞进自己怀里,宋汀雪皱眉着愣怔。她在科瑞尔不断的问询声里挂断电话,看向荀烟,“你怎么了?”
“我做梦了,梦见z城那个旅馆……我逃不出去……到处都是血,很多人在追我……很多很多人……”
荀烟泣不成声,“我看到……我看到道路尽头有一把枪,梦里的我拿起枪,板机还是温热的……子弹、子弹射出去……好多血……到处都是血……我逃不出去……我逃不出去……”
荀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更是断断续续。
只是,无尽的咸湿的泪水里,她感觉到有一隻手,正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指腹有些冰冷,动作却温柔。
夜色月色,海棠如雪。
宋汀雪抱了抱她,叹出一口气。“只是梦而已。”
“别怕了……”
荀烟有一瞬的滞慢。随即是更夸张地落泪。
泪水宣泄她所有的恐惧、无措、惴惴不安。
而身前,宋汀雪抱着她,神色背离月色,有些晦暗。
荀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宋汀雪温柔的安慰给了她勇气,才让她在那夜最后,稍稍扯住宋汀雪的衣角,鼓起勇气问:“宋小姐,您要回房睡了吗?”
宋汀雪“嗯”了声。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回您的房间去……”荀烟低下头,“您睡床上,我、我睡在地板上就可以了……”
宋汀雪苦笑,拒绝了她。
但即便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月色作祟,今夜的宋小姐看起来格外温柔。“不过,我可以把我的香熏灯借给你。”
走廊里,荀烟抱着光线柔和的香熏灯,闻到灯芯里乌木、柑橘和温柏的味道。
“宋小姐……晚安。”
关上房门前,宋汀雪说,“好,晚安。”
香熏灯并没有让荀烟深眠。她盯着灯光睁眼到清晨,心里有异样的情绪在振动。
别墅依山,潜在林间,清晨鸟雀啁啾。
细雨入窗,夏日透出蝉鸣。
国际高中,荀烟最后还是拒绝了戏剧社的邀请。
戏剧社社长深表遗憾,不断追问缘由。在听荀烟说是‘家’里有事后,社长依依不舍惜别,但也别无办法。
之后,荀烟加入了学校合唱团,只在每周四需要匀出两节课排练时间。
至于周六上午——基本被宋汀雪承包。
有时候在花下,有时候在明净的窗边,有时候也不一定做模特。不需要模特时,宋汀雪仍然把荀烟带在身边。沉默地绘画,直至天边露出柑橘色日落。
一个月后,某一个周末,荀烟没在别墅里见到宋汀雪。
却在门外撞上一个一身漆黑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西服,领带系到最上端,风尘仆仆却不掩矜贵傲慢。
夜色很深,屋外无光,荀烟看着来人,有些吓了一跳。
“宋……”
不。不是宋汀雪。
眼前人与宋汀雪有七分相似,但没有宋汀雪那种似笑非笑的戏谑神情。
眸色很冷,见之生寒。
——宋折寒!
而宋折寒也只是轻瞥荀烟一眼,便抬步经过她。
佣人喊了一句“大小姐”,上前为她脱下领结外套。
安伽也急匆匆赶来了。“大小姐,您回来了。”
“宋汀雪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病?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
宋折寒冷着脸,语气不悦,像在同安伽抱怨,又忽道,“哦……就为了这个小家伙,和牟家两个老人差点闹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