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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章压低声音,说道:“不用抱。”
老贺当即一拍小贺的胸膛,“起来。”
小贺闷咳了几声,站起身来。
“我抱着她往灌木更茂盛的地方走去,最后选了一处人迹罕至,灌木、野草和藤蔓的长势都十分好的地方,挖了个刚好能容纳刘志兰的坑,将她埋了进去。”
听到此处,众人的心情皆压抑了。
在前往第三作案现场的途中,蓝子玉感觉到有人扯了她袖子,转头去看,便对上贺婉娇一双通红的眼睛。
“大人。”贺婉娇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蓝子玉没防备,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贺婉娇突如其来的哭泣。
蒋玠旻看见贺婉娇突然哭了,也有点懵,连忙走过来看。
“你怎么哭了?”蓝子玉纳闷道。
“是呀,你怎么哭了?”蒋玠旻问道。
“大人。”贺婉娇挽住蓝子玉的小臂,哽咽道,“她才十五岁,就……就被……埋了。”
蓝子玉沉默了一会,卷起袖口轻轻擦拭贺婉娇两颊的泪珠。
贺婉娇受宠若惊的看着蓝子玉。
蒋玠旻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妨碍了他俩,嫌弃的瞥了一眼他俩之后,果断走开。
“走吧,别哭了。”蓝子玉拉起贺婉娇,一同前往第三作案现场。
宋宁章继续读刘俊子的供词。
“我将刘志兰埋好之后,就开始处理挖出来的泥土。附近有一道山谷,离着这里很近,且几乎没有人会去哪儿。于是,我用我身上穿的外衣将泥土包起来,逐一送去山谷,将泥土扔到了那里。”
读到这里,老贺与小贺就没有再继续扮演刘俊子与刘志兰的角色。
“我的布鞋在挖坑的时候就已经被弄得满鞋子的泥,我害怕留下脚印,就光着脚将运泥,运完泥之后,我又用野草与藤蔓将埋尸地遮掩了一下,确认不会被人怀疑之后,才拎着满是泥土的鞋子与外衣走回去。”
“我浑身是泥的回去,肯定会遭到村人的猜疑,因此我来到山下那条小河,在河里清洗了外衣与鞋子。”
“回去之后,我并无半分愧疚,因为我认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几天经常下雨,有时还下暴雨,不说脚印,就是我扔到山谷下的泥土也都被衝刷得一干二净了,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犯罪的证据。”
暴露于白日之下的脚印确实被衝刷得一干二净了,但被宽叶植物遮掩住的泥脚印可还是有的,只有没有刘俊子的脚印罢了。
李瑨仪站出来,继续念刘二牛的供词。
“我躲在灌木里蹲到脚发麻,才好不容易等到刘俊子离开。”
“刘俊子离开后,我就去他埋尸的地方,想把人挖出来。”
“因为我觉得她还没有死,一定还有一口气的。但被刘俊子埋了之后,就一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我挖到一半,看到刘志兰的头髮时,我就胆怯了。”
“我想到这是一桩命案,保不准会牵扯上我,就连忙将泥土埋上,想迅速离开这里。”
“刘俊子走了那条牛头村人经常会走的小路,我怕碰上他,就从另一条路走回去。”
“回去之后,我就没再出过村子。”
蓝子玉走近提刑官,行礼道:“提刑官大人,这便是本次案件的前因后果。”
提刑官大人已经看过案卷,此时再看过蓝子玉特意安排的案件重现,对本案便了解得更加透彻了。
“嗯,蓝大人审理案件,思路清晰明了,值得讚赏。”
“大人谬讚。”
提刑官大人在案卷等文书上盖章之后,本案便正式了结了。
刘二牛于秋后问斩,刘俊子于七日后,流三千里,配役三年。
明明是替枉死的刘志兰出了一口恶气,但贺婉娇却高兴不起来,坐在檐下黯然神伤。
蓝子玉有轻微的洁癖,因而有些抱怨院中不仅没有可以供人休息的桌椅,就连廊下的廊椅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隻好坐到了贺婉娇身边,问道:“缘何不高兴?”
“大人。”贺婉娇靠到蓝子玉怀里,“为什么刘二牛要被砍头?”
蓝子玉几乎要下意识的将贺婉娇推开了,可听到她温柔且沮丧的声音时,蓝子玉才刚刚抬起的手便轻柔的落到了贺婉娇身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蓝子玉缓声回答。
“可刘志兰已经死了呀,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还要让另外一条生命死去。”贺婉娇辩解道,“难道刘二牛死了,刘志兰就能活过来?”
“是不能让刘志兰活过来,但能让刘氏夫妇安心,让百姓安心。姑息坏人只会滋生更多坏人,到那时,好人也会被逼成坏人。”
贺婉娇坐起身,注视着蓝子玉。
“生命是要珍惜的,但这条生命的存在杀死了另一条生命,并威胁到了大多数生命,那它就没有存在的需要了。”
“大人。”贺婉娇虽不大听得懂蓝子玉在说什么,但还是十分难受的握住了蓝子玉的手。
“有什么可沮丧的,三十多岁的刘二牛害死刚及笄的小姑娘,不应该气愤的吗?怎么你反倒同情起施害者了?”
“我只是觉得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死了,太可悲了。”贺婉娇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