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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凝看在贺婉娇的情面上,拜见皇上之时顺带提了一嘴蓝子玉的事。
皇上长叹一口气,说:“怎么你们个个都为她求情?”
“还有谁?”夙凝诧异道。
“你姑姑承德公主,贺琦英,蒋玠旻。”皇上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也为她求情?你也与她有些交情?”
夙凝垂下脑袋,说:“当时在上郡一起斩除过白真教。”
他瞎说的,但他总不可能说是因为一直跟随在蓝子玉身边的贺婉娇吧,光是想想都觉得自个有点“三”。
皇上恍然大悟,点头问道:“你们当时合作得怎么样?”
“很好。”夙凝在给蓝子玉求情,自然不会说她坏话。
“那你觉得蓝子玉为人怎么样?”
“为人坦诚,以礼待人,言行有忖。”
皇上摸着胡须,点头道:“她确实是个贤才。”
“皇上是想释放蓝子玉?”
“现在是释放不了的,还要再等等。”
“再等等?”夙凝诧异道,“等什么?”
“你回去想想就明白了。”皇上语毕,转头又叮嘱道:“你不要将蓝子玉是女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是。”夙凝点头。
蓝子玉的忙,夙凝也就只能帮到这了。
但贺婉娇一直都没出现,不光贺府的人在找,辛楚目与夙凝的人也在找,却一直都找不到她人影。
京兆狱大牢昏暗幽静,终日不闻人声。
要装作他人,早就一副邋遢模样,但那是克己律人的蓝子玉。
尽管蓝子玉身上穿的是囚服,她也会一丝不苟的穿齐整,越长越长的头髮也梳理得整齐的抱在后面。
蓝子玉住的牢房里有一个不足一臂宽的铁窗,整个牢房的光线便源自它。
只是能知道有光从那里照进来,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就连月亮都看不到。
“可以给我纸笔吗?”蓝子玉问给她送饭的狱卒。
她真的受不了每日无所事事的坐着发呆。
狱卒愣了好一会,看在她有皇上照拂的份上,说:“我问问。”
蓝子玉将狱卒送来的那碗饭,端到桌上,拣干净的吃。
不是狱卒送的饭不干净,而是蓝子玉有点洁癖。
上次,她发现碗底粘着干硬的米粒,就再也不相信牢饭,每次都仔细拣着干净的吃,反正狱卒来送饭的时候才会收走上次的碗,她吃完也不知道做什么。
约摸过了十多天,蓝子玉的诉求才有了答覆。
狱卒给她拿来了纸笔,蓝子玉便每日坐在桌旁借着铁窗的光写东西。
起初她也不知道写什么,但思及外面与她有关系的人,她便思如泉涌。
贺婉娇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六年,只有承德公主知道她的去向。
承德公主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竹音尼姑庵进香。
她每次去进香都会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尼姑接待。
只有这个尼姑蓄了发,像是去年蓄的发,头髮很短,才刚刚触碰到肩膀。
本来蓄发的尼姑不符合尼姑庵规定,但这个尼姑有公主照拂,谁也不敢得罪。
除此之外,这个尼姑还有一个丫鬟服侍。
“你头髮长得还挺快。”承德公主说道,仿佛眼前的人是老早就认识的老熟人。
小尼姑动作熟稔轻缓的给承德公主斟茶,而后在对面坐下,抬起头来。
难怪无人知道贺婉娇的去向,毕竟谁能知道她去剃度出家当了尼姑。
“承蒙公主关照,我得知子玉会被释放的消息之后,便开始蓄发。”贺婉娇摸了摸鬓角的碎发。
承德公主注视着贺婉娇僧帽下的黑发,说:“那也不快了,蓄了大半年头髮。”
“公主此番前来,可是子玉释放的日子确定了?”贺婉娇十分平静的问道。
她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六年的光阴足以使她心态平和,看淡世事。
“三天后。”承德公主盯着贺婉娇脸上的神情,似乎很期待看到她的反应。
可贺婉娇什么表情都没有,很淡定的点头说道:“多谢公主。”
“你不应该很高兴吗?”承德公主纳闷道。
贺婉娇垂下眼眸,说道:“我失望过太多次,已经不相信未成定局的事了。”
“这次是真的,皇上已经起草圣旨了。”承德公主肯定道。
贺婉娇愣了一会,干涸许久的眼睛泛起了泪光,然后决堤般的溢出眼眶,湿了衣襟。
“真的是真的吗?”贺婉娇哽咽道,“你跟我说过好多次,子玉就要出狱了,可一直都没有出狱。我蓄长了头髮又剃掉,剃掉了又蓄头髮。”
“相信我,皇上已经拟诏了。”承德公主承诺道,“三天后,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贺婉娇起身跪倒在地上,低着头请求道:“民女多谢公主大恩大德。”
三天后的清晨,贺婉娇就徘徊在京兆狱大门口等着蓝子玉出来。
今天下了小雨,早春的寒雾在清晨里显得越加浓重,冻得人鼻头泛红,手指发僵。
大街上冷清无人,石板上积了水,倒映着水洗般的蓝天白玉,屋舍檐角模糊在晨雾里,天与地没有了边际。
已经还俗的贺婉娇此时穿着一身水蓝交领广袖衣裳,孤零零站在水天一色里。
她的头髮因太短无法盘起来,便披了一件连帽海蓝色斗篷,宽大的连帽将她的头髮遮得严严实实,显得她人更娇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