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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婉娇便不再就此事深谈下去了,但自己还是要每天向公主问好。
战事一直未能平息,尽管朝廷前前后后支出了不少笔军饷。
刚开始,曹威还能如数揽收朝廷拨款,但到后面,承德公主察觉出了不对劲,在玉满城将军饷拦截了,特别是官银。
蓝子玉在信中得知了公主与贺婉娇住在一处的事,虽然不清楚公主此举为何,但直觉让她感到不安。
将近年关的时候,曹威终于按耐不住了,揭开了弑君谋逆的真面目,勾结蛮夷举兵南下。
朝廷政党当即乱作一锅粥,这其中也有曹威的势力。
蓝子玉受诏前往内史郡拦截蛮夷诛杀逆臣曹威,不料受奸人所害,葬身于玉满雪山。
众多将士全部葬身雪崩,无一幸免。
风雪阻隔了人烟,也阻隔了音信。
雪葬了将士,晨光微熹之时,日照金山之壮丽景观出现时,玉满雪山显得更为寂静。
承德公主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她必须带兵拦住曹威的谋逆之举,如有必要之时,她甚至做好了杀死曹威的心理准备。
公主离开后,监军府里就只剩下贺婉娇一个人了。
贺婉娇已经隐隐感知到了危险。
玉满城百姓纷纷逃难去了,只有她坚持不肯走。
她一直没等到蓝子玉的回信。
直至御史大人找上门,追责蓝子玉抗旨不遵,至今未到内史郡岢川军营报到。
“你说她接旨后一直都没有去报到?”贺婉娇当即红了眼,说到最后竟哽咽起来。
她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收到蓝子玉的信了。
御史大人的一句话更加验证了贺婉娇的猜测。
以贺婉娇对蓝子玉的认识,蓝子玉是绝对不可能做背信弃义的事。
“我要去找她。”贺婉娇喃喃自语,像无头苍蝇那样原地徘徊了几步,衝旁边的侍卫喊道:“备马,备马。”说话间便哭了起来。
御史大人一脸懵,本意是来指责蓝子玉的,没想到闹了这一出,倒好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贺婉娇毕竟是当今尚书大人的亲妹妹,御史大人不看蓝子玉的情面,也要看贺琦英的情面。
他一听到贺婉娇要赶着恶劣的风雪天气前往玉满雪山,当即慌了,亲自劝阻她不要犯傻。
可贺婉娇固执得很,坚持要去找蓝子玉,在御史大人眼中,那简直就是长了一身逆骨,不知道贺伟节夫妇是怎么教养的,竟生了个听不进劝的逆骨头。
雪葬
正好御史大人要找蓝子玉,便与贺婉娇一同前往边关。
玉满雪山有一段路不知为何,路上堆积的雪要比别处厚得多。
御史大人提议绕道而行,说是雪太厚,雪下情况难以预料,恐出现踏空的情况。
贺婉娇本是听从建议的,但一问绕道而行需要多走大半天的路,她便不情愿了,策动马匹径直往前走。
不料,马匹没走几步便踏了空,跌跪下来。
贺婉娇也因此跌下马来,崴了脚,手也被缰绳勒红了。
御史大人狠狠叹了口气,虽不言语,但脸上明显表露着“说你又不听!”不耐烦的意思。
贺婉娇还未来得及爬起来,便愣在了原地。
御史大人迅速翻身下马,意欲跑过去将贺婉娇扶起。
可下一刻,他越跑越慢,越跑越慢,眼睛逐渐瞪大。
那厚厚大雪之下分明埋着人!
御史大人将雪拨开,认出了那身军装,惊呆了半晌,破声喊道:“雪下有人!快救人!”
几百士卒纷纷向前用手拨开雪,挖出被埋在雪下的人。
“子玉,子玉。”贺婉娇隐隐不安,强撑起身,一个一个的翻找蓝子玉的踪迹。
雪渐渐下大了,刚挖出来的尸首不一会就覆上了一层薄雪。
贺婉娇的双手很快被冻得又红又肿,她在翻了无数尸首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
一隻被冻得硬如冰雕的纤手露出雪面,手指屈伸的姿态像是在渴望救赎但又被无情抛弃的绝望。
贺婉娇握上那隻覆了薄雪的冰手,红了眼。
顺着那隻手温柔的拨弄开雪,护腕以及衣袖的纹样都印证了雪下埋的是一位将领。
贺婉娇痛哭起来,身形不可遏製的颤抖起来。
“子玉……”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后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厚雪之下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冷冻室,冰冻后的躯体鲜活得恍若在世。
贺婉娇颤抖的手轻抚上蓝子玉冰冷的容颜,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啪嗒啪嗒……”眼泪迅速凝结成冰,落在冰冷的甲胄上。
“蓝大人……”御史大人看着冻成冰块的蓝子玉,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子……玉……”贺婉娇抚摸着蓝子玉的脸,哭得越来越凶,越来越不受控制。
山风逐渐猛烈起来,风声里夹着一个沉闷的声音。
御史大人起初还没察觉,一心只在清点死亡人数上。
那个沉闷的声音响了好几次,御史大人才猛然惊觉起,那是雪崩的声音!
“快撤!”御史大人喊道,说着便转身上马,边往回撤边喊道:“雪崩了!迅速撤离!”
御史大人这一喊,雪崩来得更加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