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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人时的眼神也是。楚叶突然不知说什么,她素来隻觉得自己不善言辞而已,到了白凝面前,她嫌自己嘴笨。
见楚叶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白凝声音放得更轻了,“头还晕?”
楚叶摇摇头,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人家的手帕。她心虚想藏起来,可很不巧,白凝也注意到了这条手帕。
四目相对,两人都默了。
楚叶不动声色,心里却要难为情死了,偷偷藏着人家扔掉不要的手帕,会被当做怪人吧?
“我是觉得这手帕好看,扔了怪可惜的,就……”楚叶硬着头皮解释,只是解释完以后,似乎显得更奇怪了。白凝又没问为什么,她干嘛要急着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凝沉默过后,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若是你喜欢,我再送你几条?”
“不用了,这条就可以。”楚叶回道。
白凝又笑了一笑,“嗯。”
楚叶腹诽自己多想了,白二小姐知书达理,这么善解人意的女子,才不会觉得自己奇怪。
不多时,小桃送了吃食过来。
白凝没有离开,就在屋子里陪她,楚叶想着白二小姐人可真好,完全没有世族小姐的架子。
楚叶吃了些东西,面具下的脸色看不太清,但唇色红润了许多。
“大夫说你头部受了伤,要静养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先好好养身子。”
“不用麻烦了。”深宅大院,楚叶怕自己无聊住不惯,再说她素来不愿麻烦别人。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怎叫麻烦?”白凝道,“你这在这每日大夫问诊开药都方便,也有人照顾,伤会好得更快。”
是不是住在这,白二小姐就会每天来陪自己?楚叶忽然冒出个自己觉得莫名其妙的想法。
“楚姑娘,你就安心住下吧,别拂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好意。”丫鬟也说道。
“那,麻烦了。”楚叶看了白凝一眼,声音低低的。
“快把药喝了。”白凝催促她。
楚叶闻着那药味便苦,但她性子要强,不肯在人前泄气示弱,便云淡风轻地端起青瓷碗,想一口闷掉。结果才喝了一口,她眉心立即拧做一块儿,装不下去,这药着实苦得厉害。
白凝忍了忍笑,“苦?”
按楚叶平时的性子,会直接搁下碗说“不喝了”。可她又听到白凝哄小孩似的温声说:“趁热喝了,凉了更苦。”
她还是憋气喝了。
白凝转头给了丫鬟一个眼神,丫鬟便拿出一小包蜜饯出来。
楚叶迫不及待含了一颗蜜饯果到嘴里,甜味裹住了苦味,这才舒服。
她吃着蜜饯,就是纳闷,白二小姐怎么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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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叶在白府暂住了下来。
大哥来探望过她一次,也让她在这安心养伤,毕竟出去了,他们可找不到像白府里这样的神医大夫。
白凝也会来看她,督促她喝药,再送给她一包甜到掉牙的蜜饯果。虽甜到掉牙,但她还是爱吃。
白二小姐待她这么好,是因为她们有过生死之交吧?而且像她这么尽职出色的护卫,简直万里挑一。楚叶一边津津有味吃着蜜饯,一边骄傲,
或许是因为头部受过伤,楚叶近日变得嗜睡许多,而且睡时更多梦了,脑子里还时常闪现出一些画面,似梦又似真实发生过。
“楚叶……”
有人抱着她,在耳畔念她的名字。
逼仄的石洞,草堆上的干草扎着赤裸的皮肤。
一片片的漆黑。
漆黑中偶尔闪过明亮的画面:两副不着寸缕的身体,抱在一起,在草堆里纠缠。
是女人,松散凌乱的长发缠在一起,是两个女人。
气息滑过对方皮肤,用脸颊、用嘴唇疯了般在彼此身上贴蹭着,掌心不停抚动,游过身子每一寸。
楚叶恍恍惚惚,从床上惊坐起身,屋子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一点点朦胧的黄。
她此时身上烫得厉害,耳根子都烫了,她怎么会梦到这种……羞人的画面。
一定是把脑子摔坏了。
白二小姐说得没错,她必须乖乖喝药,好好静养,否则会留后遗症的。
一直到天明,楚叶都没睡着,还是难以置信,自己脑子里怎么会想着那些羞耻的画面,别人都道女子十几岁的年纪便会情窦初开,她可是连情窦初开都未曾有过。
来探望时,白凝发现楚叶比平日无精打采,尽管面具遮了她半张脸。“昨夜没睡好?”
楚叶在走神。
“怎么了?”白凝碰了碰她的手,轻声叫她。
她们手碰上的一瞬间,楚叶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仿佛有了触感,更加真实了,她失魂落魄地回答:“嗯,昨晚没太睡着。”
“可是头又疼了?”白凝问。
“没。”
“那你躺着好好歇息,我不搅扰你了。”
白凝说罢便起身离开了,楚叶也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歇息,一定是没休息好,脑子里的幻象才会越来越多。只要她养好神,就正常了。
又两日过去,果然好了许多。
楚叶重重松了口气,她推开窗户,屋外还飘着雪。京州今年的冬天下了多好场雪,有时给她一种回到西州的错觉。
京州才比不上西州,京州城是个无聊的地方,她又想,等治好了阿姊的眼疾,他们就可以回雪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