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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不故不堪其扰,干脆把铜镜给她了。
后来,洲渚又把池不故梳妆的桌子、放香粉的盒子,还有挂衣服的木架子都挪了过来。
虽然这一切都得到了池不故的准许的,但池不故总有一种被洗劫了的苍凉感。
洲渚身上穿着的是她当初穿过来时穿的白色高定礼服,外面则是一件色彩相对显眼的绿色花边褙子。这也是池不故的旧衣服,但不知道为何,穿在洲渚的身上格外合衬鲜亮。
别人是靠衣裳来包装美貌,而洲渚却是用自己的美貌将旧衣物的价值拔高了一个檔次。
也不怪乎洲渚天天自恋,这张脸蛋和身材,确实很养眼。
洲渚正在琢磨自己的髮型,发现杵在门口的池不故后,招了招手:“池不故,帮我盘头髮!”
池不故走了进来,板着一张脸,吐槽道:“你不是会盘发吗?”
“我更想让你帮我盘呀!”洲渚道。
池不故:“……”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肆无忌惮地发散魅力?
池不故面无表情地接过洲渚手中的竹棍——洲渚没有发簪,隻好削了两根筷子粗细的竹棍来当发簪。
池不故自己盘头髮时多盘简便的平髻,但她给别人盘发盘得最顺手的是单螺髻。
她给洲渚盘了个单螺髻,后者瞅了眼铜镜,横看竖看都有些不满意:“头顶一坨大便太影响形象了,我要盘跟你一样的髮型。”
池不故让她死了这条心,道:“再不出门,杜嘉娘该来寻你了。”
洲渚:“……”
“大便就大便吧,就我的花容月貌,头顶大便那也是香大便。”
“噗——”
洲渚听到笑声抬起头,却见刚才发笑的池不故绷着一张脸,仿佛刚才的笑声是洲渚的错觉。
“想笑就笑嘛,笑又不是犯法的,用得着偷笑么!”洲渚嘀咕着,打开装着香粉的盒子,开始往脸上扑粉。
其实她所用的粉并非用香料製成的,而是时下最普遍的米粉,有粉底的效果。
扑了粉,又将池不故自製的山花胭脂均匀地抹上,最后往唇上点一点淡红色的口脂。
池不故看完她化妆的全程,不由自主地念了句:“故着胭脂轻轻染,淡施檀色注歌唇。”
“什么?”洲渚茫然地看过去。
“这是敦煌曲《柳青娘》中的词句。”
洲渚品了品这句词,忽然道:“池不故,你其实是个才女吧!”
“不过是记得一两句诗词,算不得什么才女。”池不故莞尔,然而想到自己平日里的人设,又绷着脸,“化完妆就出来吧!”
此时晨曦才刚升起,洲渚在池不故的带领下避开了人,走小路来到了白衣庵北边的新湖西岸。
湖边是自然生长的秋枫树、仁面树,还有未经打理的野花、杂草。
林木之间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恰巧够两人并肩而行。
洲渚隐约能看见湖的东岸有不少人影——东岸的地势较平缓,有一大片草地,最适合踏青。且东岸离村子比较近,很多人都不会舍弃东岸跑来人迹罕至的西岸。
走了一会儿,池不故停在了一扇篱笆门前。
洲渚抬眼看去,只见篱笆门后是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野草从石缝中冒出头来,周围的空地更是被狗尾巴草所占据。
而小径的尽头则是一座古朴又低调的宅门,旁边挂着一块木板,上刻着“夏馆”二字。
目光越过宅门与两米左右高的墙体,能看到主体建筑的屋顶,有长满了瓦松的瓦顶,也有茅草堆起来的茅草屋顶,不过还是瓦顶占了多数。
洲渚隐约记得杜嘉娘提过“夏馆”,她福至心灵,问道:“这儿该不会是你家吧?”
“你怎么知道的?”池不故问。
“猜的呗,你总不可能带我擅闯民宅吧!”
池不故嘴角微翘,显然是被逗乐了。
她一边摸出钥匙打开门,一边问:“难道你不担心我将你卖到别人家?”
“你不会的,你是我来到这儿后遇见的最好的人!”
洲渚回答得毫不犹豫,显得她有些心大。
池不故背对着她,沉默地打开了这道尘封已久的宅门。
门后是一个荒废了的庭院,院中和屋外一样,石缝长出了杂草。
杂草不算高,隻没过脚背,洲渚猜测这里近期应该有人打理过。
她瞄了眼池不故:会是池不故回来打理的吗?
正厅的门虚掩着,里面的摆设虽少,但都完好,只是近两个月没有打理过,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穿过正厅是一个干涸了的池子,从它破败的茎骨残叶中隐约能看见它昔日长满了荷花的模样。
而左右的廊庑,各通向几间居室。
“池不故,我们搬回来这边住吧!”
虽说在洲渚的心目中,这夏馆比不得她家的别墅,可她睡了半个月简陋逼仄的柴房,眼下哪怕只是一间单间,在她看来都算得上是豪宅了。
“不行。”池不故道。
“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屋子不住,要住漏泽园啊?”
提及此事,池不故的眉头便没松开过。
良久,才沉声道:“因为这里被人占了。”
洲渚一惊:“可这里不是没有人居住吗?”
“对方不住这儿,只不过是为了逼迫我,不想让我住回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