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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洲渚满怀期待的脸, 拒绝的话却迟迟没法说出口。
洲渚便当她同意了,迅速溜进去铺好自己的床褥。
她已经把想法落实到了实处, 池不故再拒绝已经晚了, 隻好默认了她的行径。
……
居住环境改善之后, 她们不用再去临时搭建的浴室里洗澡了。夏馆后院有个小屋子,外头有口井, 打水十分方便,屋里面还有个灶台能直接烧热水。
不必担心随时有人撩开竹帘闯入后, 洲渚洗澡的时间都延长了许多。
美美地洗完一个澡,出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 但弯弯的月亮早已浮上枝头,池不故坐在门前的阶梯处,手中捻着几片柳叶,微微抬头仰望月色。
“池不故,你怎么坐在这里啊?”洲渚在她身旁坐下。
池不故挪了挪,让出更多位置给她,说:“很久没回来,有些……”
“想念故人了?”洲渚问。
“唔……有点。”池不故释然地笑了笑,问她,“你想听曲子吗?”
“想,你会唱?”
池不故扬了扬手中的柳叶:“我会吹。”
说罢,她摘下其中一片柳叶,捻住两端,调整了下角度和下嘴的位置。
很快,一阵颇有节奏的音律响起,声音虽不如乐器发出的清越,却也十分悦耳。
洲渚曲起腿,两手托腮,安静地看着池不故被烛光勾勒出来的下颌线,在内心的深处,好似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
城郊,李氏糖寮。
李青瓷看到一整日都在哼唱不知名曲子的洲渚,心中充满了八卦:“发生什么事了?感觉洲娘子近日心情特别好。”
洲渚道:“我有户贴了。”
李青瓷惊讶,旋即笑着恭喜她,又问:“那我们要不要重新签订一份契书?”
洲渚想都没想就摇了头:“契书已经签下,哪有重新签的道理。”
李青瓷感叹:“你是真信任池小娘子呀!”
洲渚只是笑了笑,没答话,毕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聊完私事,他们又讨论了会儿正事。
现在已经製好的糖冰结晶情况良好,而去年种的甘蔗全部都已榨完,很多糖工都被雇去种甘蔗,还在糖寮守着的都是些老糖工及当初被留下来跟洲渚製作糖冰的几个糖工。
洲渚看糖寮暂时没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就去了李青瓷的蔗田学他们种甘蔗。
通过观察,洲渚发现李青瓷他们种甘蔗都是用新的蔗种,而在她的记忆中,后世的蔗农会选取一些已经长成的甘蔗,砍去製糖所需的部分,留下蔗根,等它重新发芽。这叫“宿根蔗”。
宿根蔗的优点颇多,它不用额外截取甘蔗做新的蔗种,每亩田至少能节省一千多斤蔗种;它的产量还颇为稳定,而且糖分不会因为它是旧根蔗长得就便少,相反,它的含糖量会更高。
除此之外,还有增产的优势。
只不过,不是什么甘蔗都能留下来做宿根蔗的。如果原本种植的甘蔗经常被虫蛀,那么用这个品种的甘蔗做旧根,同样也容易招虫。
还有,种宿根蔗对气候的要求颇高,因为要过冬,等待春天发芽,所以天气不能太寒冷,湿度也要适宜。
洲渚琢磨了下南康州的地理位置,发现就很合适种宿根蔗。
她有些振奋,开始盘算着,从现在开始记录这些甘蔗的情况,到时候再挑一些长得好的甘蔗出来做宿根蔗。如果试验成功,这又会是一个来钱的法子,如果一次不成,她就再多试几次,毕竟袁隆平也不是一天就研究出杂交水稻的。
由于还没开始试验,她并不想给李青瓷太多期待,因此并没有跟他说。他隻当她是在为五年后他们结束合作之后做打算——他并不担心洲渚五年后会取代李氏糖寮的地位,毕竟这五年时间里,足够他将李氏糖寮发展到难以被撼动的位置了。
……
洲渚在为事业钻研的时候,池不故也如约再次去见了杜佳云。
大抵是洲渚上次这么一闹,干山村说杜佳云闲话的人少了很多,而杜家也不再将她关在屋子里了。
“你想好了吗?”池不故问杜佳云。
杜佳云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想好了,我要签契书。”
池不故拿出两份已经写好的雇佣契书,上面写着杜佳云自愿卖身为婢,为期一年,月钱两贯,每月一付。
杜佳云道:“一年时间太短了,我想签十年。”
池不故摇头:“十年时间太长了,谁也说不清楚会有多少变故,你不能因为年轻时的一时意气,便赔上十载青春。”
杜佳云又道:“那五年呢?一年时间匆匆而逝,我能做的事依旧很少,也依旧无法改变我的处境。”
雇佣奴婢的年限有三种,一种是一年期,第二种是五年期,最长不得超过十年。
有些人卖身为奴是因为天灾人祸,只是想暂时寻求一个安身之所,因此往往隻签一年。十年的那些往往是从很小开始就被父母卖进大户人家。
雇佣的年限越长,主家需要支付的工钱就越高。比如池不故隻雇一年,那每个月的月钱就是两贯;如果雇五年,那就得三贯;十年是五贯甚至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