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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渚很快就想到了措辞,道:“郑郎君,我也想帮你,只是你既然已经打听到了我的出身,那么必然清楚,我在汴京已经算个死人了,就算我回去,也会被族人重新控制起来,跟我有关的人可能也会被他们视为威胁,从而想尽一切办法阻挠你在汴京做香料买卖。我实在是帮不上你的忙。”
郑缇皱着眉头,显然也是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良久,他看了眼李青瓷,似乎有些顾虑。
李青瓷识相地走出前堂,只在庭院远远地看着他们。
“阿洲娘子或许可以联系洲相……”郑缇压低了声音。
洲渚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郑缇或许是别人找来的,因为猜测她跟洲赫有关系的人并不多,只有陈县尉、黄长生一党。
这样一来,那他的来意就是假的,或许另有目的。
转瞬之间,洲渚便作出了反应,她故作无知地道:“洲相是宰相,岂是我一介民女可以接近的?”
陈县尉和黄长生的推测从未正面告诉过她,因此,她依旧得假装自己并不认识权势滔天的洲赫。
郑缇讶然地道:“阿洲娘子难道不知道,洲姓在汴京代表着什么吗?”
“一个姓氏罢了,又不是国姓。”
郑缇无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洲氏是外姓,在汴京只有洲相一族是这个姓氏,阿洲娘子是汴京人,哪怕你不清楚自己跟洲相的关系,可你们是族人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他倒是没怀疑洲渚为什么会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洲渚是女子,从小养在深闺,而又被人刻意隐瞒的话,的确有可能不清楚家里跟洲赫的关系。
洲渚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瞬间瞪大了眼睛,她表现出一副思维混乱的模样:“但爹娘从未提过……”
郑缇见状,越发觉得洲渚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她的族人夺了她的家产,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一切,不然等着她去找洲相撑腰吗?
洲渚似乎是消化完了这个消息,重新寻回了理智,她道:“就算如此,欺负我的族人不一样是洲相的族人吗?洲相又凭什么帮我一个女子?”
吃绝户的情况屡见不鲜,她的家产被夺时,族人都没有站出来帮她,她又如何肯定洲赫会帮她?
郑缇张嘴欲提洲渚跟洲相的爷孙关系,然而想到洲相未曾公开,他们贸然将此事告知洲渚,也不知道会不会触怒洲相。
“恕我无能为力,郑郎君还是请回吧!”洲渚叹气。
郑缇觉得来日方长,便先离去了,临走前,还不忘给洲渚上眼药:“我听说夏馆是池家的,而池御史之所以会被流放至此,是因为弹劾了洲相,故而池小娘子十分不喜欢跟洲相有关的人。阿洲娘子若是继续跟她同住,还请小心一些。”
洲渚在心里“呸”他,面上故作迟疑地点点头。
送走他后,又送走了李青瓷,洲渚将夏馆的门关上,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妈耶,池不故不在,她险些应付不来。
池不故怎么还不回来?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了池不故。
“怎么了?”池不故从未见过洲渚如此迫切地盼着她回来。
洲渚左顾右盼,见门外没有眼梢,这才关上门,将池不故拉回屋,告知了今日之事。
池不故眯了眯眼,道:“郑缇很有可能是黄长生或陈平找来的。”
“我猜也是。”洲渚说着,有些顾虑,“阿池,你说他会不会打听到汴京压根就没有洲氏香料世家呀?”
池不故摇头:“他的船是海船,没法走内陆的运河,所以会找他租船的一般只有往来于广州、福州及扶南诸国的商贾。况且,他的船隻一般最北隻到福州,他说香料商找他运送香料到苏杭是骗你的。”
因香料是朝廷管控十分严格的物品,会有市舶司进行登记和检查,所以做香料买卖的商贾一般会走广州、泉州两个港口。苏杭一带有宁波的港口,但这个港口的船隻一般是往来东边的倭国与高丽的,所以郑缇说帮香料商运送香料到苏杭是假话。
他这么说的目的,自然是想诈一下洲渚,如果洲渚的身份有假,那她必定会露出马脚。
好在洲渚稳住了……演戏演久了,她都快信了自己编造的身世。
不过即便如此,洲渚还是有些苦恼:“那下次他再来,我该怎么办呢?”
“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得给他们找些事,让他们没空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才行。”池不故朝洲渚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借刀
南康州的官盐盐场很少, 只有一处,叫冠头盐场,盐场的长官为场监, 佐官为主事。
因盐田在近海处,这里聚集着大量的盐户与捕鱼为生的渔民。
这些盐户与渔民常常受到盐官的压榨, 它们煮出来的盐往往会被低价卖给官府,再由官府高价卖给盐商。
因而有一部分不想被盘剥的盐户便在私底下煮盐, 直接交易给私盐贩子。
池不故知道南康州有很多私盐贩子,其中最出名的是一位叫陈文玉的私盐贩子。
他的祖上是前朝南康州的刺史,但繁花似锦如过眼云烟,陈家没落后, 便以煮盐为生。然后陈文玉大胆心细,靠着贩卖私盐, 迅速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