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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点货物时,商贾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火急火燎地让人抬出几个大匣子里。
旁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我带了糖回来,在海上航行这么久,又堆放在海边的仓库里数日,如此潮湿,不知化了没。”商贾一脸心痛,他买这些糖可是花了不少钱的,要是化了,他得亏一半钱。
旁人笑他:“你为何想不开,要从占城那么远的地方买糖?”
“不是占城,是南康州。”
众人还是不理解他的行为,广州就有很多糖户製糖。不过作为着名的糖冰产地之一,广州每年至少要上交三千斤糖冰,以至于很多糖户都破产,因为这糖冰的产量着实是太低了。
那商贾没说话,他打开匣子,掏出四周的稻草,露出了里面的油纸。他小心翼翼地拆了线,打开油纸,出乎意料的,里面的糖冰竟然一点都没化,它们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紫色的光芒。
“谑!这糖冰真极品呐!”周围不乏对糖冰了解的人,他们忍不住发出了讚叹。
“没化!”商贾高兴地捧出一团来。
这糖冰比他的巴掌还大,如同一座缩小版的假山,掂量着也有十来斤,值万钱。
许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冰,聚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商贾将它放回匣子里,又看了眼别的糖冰和红糖块、片糖。跟糖冰相比,红糖块与片糖便没这么耐潮湿了,它们的外表有一点点黏糊,但并没有化开来,依旧是一小块砖头似的。
有人询问这是什么,商贾也一一解释了。
有路过的富户,一眼就看到了那闪着光的糖冰,忙问:“这糖冰在哪儿买的?”
“南康州紫霜园。”
“南康州什么时候能做出如此好的糖冰了?”
商贾笑而不语。
那富户想买这块糖冰,然后跟商贾讨价还价,最后以15万钱的价格拿走了这团糖冰。
商贾这一倒卖,立马就挣了2000钱。别看有点少,实际上这隻是这团12斤重的糖冰的利润,他这一趟整整带了两千来斤糖冰和八百多斤红糖、片糖,全部转手的话,少说能挣六十万钱。
广州虽然多糖户,但糖价并不比别的地方低,商贾带回来的糖冰很快就被人抢购一空了。就连百姓没见过的块状红糖、片糖,也搭配着糖水配方,卖了个一干二净。
商贾都有点后悔当初没多带一点回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糖寮的运作比预期中要顺利,洲渚她们也大赚了一笔,所以今年的春节,她们置办的年货要比往年多一些。因为她们不仅要给熟人送,还得给雇工们送,隻有这样,雇工们来年干活才会更加踏踏实实。
过了这一年,杜佳云也十八岁了。杜家人十分着急她的终身大事,偏偏她的契书死死地拿捏在池不故的手中,杜家人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她松口。
“你这死丫头,被那两个姑婆给带歪了,都十八岁了……”杜佳云的母亲梁氏,大过年的,就开始骂骂咧咧。
房中的杜佳云权当听不见。
她那刚过门没多久就当了寡妇的三嫂看着她,欲言又止。
杜佳云不想将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便问:“听说他们准备让三嫂你过继一个孩子给三哥当嗣子?”
杜三嫂点了点头。
杜佳云叹气,得亏杜家现在没分家,所有的财产都拿捏在她爹的手中,所以无论三嫂是否要过继大房、二房的孩子,都暂时不用操心温饱。
可一旦她爹娘不在,杜家财产的大头分给长子,三嫂就隻剩孤儿寡母,要如何维持生计?
她三嫂是个浮客,至今都还没入杜家的籍,她也不太可能逃走或改嫁,后半辈子或许就得困在这里了。
杜佳云想了想,没忍住,低声道:“过继个小点的,大的已经懂事,养不熟。”
杜三嫂微微诧异,似乎很惊讶杜佳云说出如此现实的话来。
“不过,小的也麻烦,养不好还得怪你。算了吧,这事,你再拖个几年,等有了户贴,找个机会改嫁。”
杜三嫂嫁入杜家后,便偶尔从杜家人的嘴里听说杜佳云如何离经叛道,跟她见面的时候也没什么交流与接触,所以从不知道,她原来真的很离经叛道!
不过,杜三嫂与她相处,却觉得松快许多,没有妯娌间的排挤、针对,也没有婆媳矛盾,更不会被邻里指指点点那般令她如芒在背。
杜佳云回夏馆之前,杜三嫂轻声问道:“你能常回来与我说说话吗?在这里,隻有你能跟我多说一些话了。”
杜佳云笑道:“我白天有空会巡田,还有到糖寮去巡护,若是还有多余的时间,我会常回来的。你若想找我说话,我们可以花朝节到新湖边踏青赏花,也可以到夏馆来。”
杜三嫂应下了花朝节之约。
——
又到一年的花朝节。城里、乡里都忙着过节赏花游乐,洲渚和池不故却在看蔗种的发芽情况。
等到傍晚,她们回到夏馆时,才从杜佳云之口得知林士谦来过,不过得知池不故不在,他等了一炷香时间,便离开了。
“他还没死心呢?”洲渚一开口,醋味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