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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胥吏拦着而进不得门的洲渚看到眼眶泛红的池不故,一把推开了胥吏,上前心疼地道:“阿池,你别哭。”
池不故摇了摇头,跟胥吏说明洲渚的身份,免得洲渚被抓走。
屋内,秦微云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嘱托吴师尹的,不过有感于池不故这些日子对他的照料,他想托吴师尹帮忙关照一下池不故。
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吴师尹也应下了。
秦微云没有遗憾了,心口憋着的一股气没了,浑身就跟被抽丝了似的,就此闭上了眼。
暴露
秦微云病逝, 吴师尹写了讣告分别送到汴京与秦家的老家去,随后等秦微云几子赶了过来后,与一应官员凑钱为他主持了丧葬之事。
池不故与洲渚也前去帮忙了, 原本听到风声,想来凑热闹的陈县尉与黄长生看到她们出现在秦微云的丧礼上, 表情如遭雷劈。
“她们跟秦微云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陈县尉问黄长生。
黄长生也很懵, 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塞了一些钱到跟着吴师尹来治丧的州府胥吏的手中,问:“那两位小娘子与已故的秦监当是什么关系?”
“她们呀,具体的不太清楚,只知道秦监当临终前曾嘱托知州对她们多加关照。”
另一胥吏笑得猥琐:“指不定是秦监当的红颜。”
他的无端猜测引来了之前那位胥吏的呵斥:“别胡说, 败坏秦监当的名声和人家小娘子的名声,被知州知道了, 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黄长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多年前, 他曾经来秦微云那儿打听洲渚身世的事, 他之所以肯定洲渚是洲赫的孙女, 就是因为秦微云的佐证。如今却有人告诉他, 秦微云其实认识池不故跟洲渚,而且对她们还颇多关照?
那秦微云的证词还可信吗?
倘若洲渚真的是洲赫的孙女, 秦微云会对她如此关照吗?
再想到这些年, 池不故与洲渚的关系始终如漆似胶, 哪里像是隔着世仇的仇人?
黄长生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池不故、洲渚,还有秦微云联手给骗了!
“她们竟敢骗我?!”尽管还未能确定, 但黄长生心中已经生疑,就不会再轻易地相信, 他十分愤怒,理智险些被怒火烧没了, 看到吴师尹在里头,他才骤然冷静下来,跑去跟陈县尉讨主意。
屋内,池不故冷眼看着黄长生出现又离去。
丧事办完,众人按照秦微云的意思,将他葬在了海康县的漏泽园——秦微云的儿子十分不能理解父亲的选择,但不愿意违背父命被人说不孝。
葬礼毕,秦微云的长子表示要留在海康县守孝。吴师尹不去干涉秦家的家事,而是将池不故叫到一边,说了秦微云临终的遗言。
“你若是遇到难事,可以让人来州府来找我。”吴师尹道。
池不故明白,吴师尹对自己的关照是有限的,她不可能真的蹬鼻子上脸,将自己摆在受一州之长庇护的位置上。
她拜谢了吴师尹后,又道:“民女有一事想要请知州体察。”
吴师尹目光一凝,他之所以愿意照拂池不故,是因为秦微云所托,但他刚提出来,池不故便有事找他帮忙,他多少会不高兴,觉得池不故跟其父池仪刚正不阿的性子相差有些大。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准备听听池不故要找他帮什么忙,道:“何事?你直禀就是。”
“在民女直禀之前,请容民女唤一蜑户女前来面禀。”
吴师尹眉头微蹙,竟然不是有所求吗?而且还牵扯到了蜑户,池不故到底意欲何为?
他颔首应允。
池不故朝早有准备的洲渚点点头,洲渚便到漏泽园的停灵房,带了一个少女出来。
少女年十七八,皮肤黝黑、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一股常年在海边生活、打渔时留下的味道。她第一次见到知州这个级别的官员,有些紧张:“奴黄氏女见过知州!”
“你们这是……”吴师尹看向池不故,隻盼她们不要再打什么哑谜。
黄氏女道:“奴想状告海康县尉陈平及其妹婿盐场主事黄长生互相勾结,无视朝廷的禁止采珠令,威胁逼迫南康州数十蜑户为其采珠。奴之父兄,皆为其采珠而溺毙,奴不愿从之,被其夺走了家产、船隻……”
这黄氏女名征,她是黄长生的族人。
前文曾提到过,黄长生为了一己私欲,威逼利诱其族人替他下海采珠,为此溺死了至少两个族人。然而,死者的家属都被黄长生先威吓再给一笔钱的做法给收买了,死人的事便随之被抹平了。
不过,黄长生不曾引以为戒,反而变本加厉。因近两年,前有陈文玉跟他作对,坏了他不少好事,后又有增收商税,昔日靠他庇佑的盐商厌恶他贪得无厌的嘴脸,跟他闹掰了。
黄长生与陈平得到的好处逐渐变少,便又把主意打到了蜑户的头上去,想让他们采更多的珠。
在他们的强迫之下,黄氏族人下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以往采十颗珠,他们至少能留一两颗,现在黄长生只允许他们采二十颗才留一颗。不愿意下海采珠的,就会被他带着人上门报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