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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渚道:“秦监当已经病故,他是否骗过你还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谁质疑谁举证,你说是秦监当骗了你,你可有人证物证?要不你下去跟秦监当对质?”
“你——”黄长生悔恨不已,他为什么要为了陈平的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升官、攀附权贵的希望,而忍让洲渚这么多年?当初就该将她和池不故一起弄死的!
黄长生没有证据证明洲渚骗人,但洲渚落户南康州的流程确实不符合规矩,而违规给她办理户贴,陈平将锅都甩到了主管这方面的海康县丞头上去。
海康县丞郑有辉乃学究科及第出身,他在宦海浮沉十二载,却始终没能走出这座小县城。本来他已经对仕途无望,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念头,只打算庸庸碌碌过完这一生,因此对陈平素日的行为也都是睁一隻眼闭一隻眼。没想到,陈平会甩锅给明哲保身的他。
这个罪名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吴师尹要是打算严肃处理,他县丞的位置肯定也会不保。夺他的官身就是要他的命,陈平这可真的将他惹恼了。
他在心中计量得失,知州这次是有意要整治陈平与黄长生,他若是举报了陈平,陈平能脱身并且报復他的可能性大大地降低了,既然陈平不仁,那他自然无需畏惧陈平报復。更何况,他若是举报成功,吴师尹说不定会对他的错过也宽大处理。
于是,他将平日里搜集的陈平违法乱纪、鱼肉乡里、架空县令等罪证都拿了出来。
吴师尹正愁黄长生嘴硬,不肯供出陈平,他已经做好了隻处理黄长生一行人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郑有辉被逼得狗急跳墙,出来咬了陈平一口。
吴师尹让人去抓陈平来审讯,至于洲渚,池不故有话要说:“依律令,浮客居满一年,可为客户,客户累积足够的资产,可转主户。洲渚已在南康州住满了三载,又有了田地、糖寮等资产,还请知州宽大处理。”
昔日吴师尹答应过秦微云会给予池不故关照,而吴师尹也下决心替池不故完成一件心事,算是了结了因果。然而池不故恳请他为黄征主持公道,并不算是池不故的心事,只有事关洲渚的这件事才是她真正所求的,吴师尹一下子犯了难,尤其是他要处理陈平这样的关头。
司法参军林璠也说:“这本就不是十分严重的罪行,可以让她赎刑。”
所谓“赎刑”是指非死刑、流放等严重罪行的犯人,可以用铜来赎罪,如笞刑,按等级可以用一斤铜到五斤铜来免除刑罚,还有杖刑、徒刑等。
不过,一般人很少能得到这么多铜,所以朝廷又规定可以用钱来折算铜价,每斤铜250文。
原本洲渚以浮客身份落入官府的手中,被判的基本是徒一年。而这个刑罚需要以铜二十斤来赎刑,即需要花费五千钱。
这笔钱对如今的洲渚而言并不算什么,为了避免吴师尹为难,洲渚痛快地交了五千钱。
从州府大牢里出来后,洲渚跟池不故郑重地向林璠道了谢:“这次多亏了林参军,若非林参军,我等只怕还要再在牢中待上一段时日呢!”
虽然池不故也知道这条法律,但由她提出来与由林璠提出来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她提出来,洲渚一样能从牢里出来,但她们却无法凭借此事跟林璠搭上关系。而此事若是又林璠提出来,那么在她们的眼中,林璠就成了恩人,她们为了报答恩人,必然愿意给予一些好处。
洲渚现在做买卖,她不担忧别的,就担忧没有靠山。她贸然跑去贿赂和收买林璠,谁会搭理她?相反,还可能会弄巧成拙。
但是有了此事作伐,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搭建与林璠往来的桥梁,拉近跟林璠的关系后,她也就不必担心再有混混到她的地盘来收保护费了。
若是从前的池不故,她是不屑去做这种事的,但诚如她当初跟洲渚所说,要想活下去,就得做出改变。而今,她不想失去洲渚,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圆滑。
……
“恭喜阿洲姐姐,从今往后,身份就算是过了明路,再也不必担惊受怕啦!”
洲渚回夏馆的时候,杜佳云给她准备了火盆,还宰了鸡,买了猪肉、羊肉,准备去祭拜一番,顺便替洲渚庆祝。
“谢谢你,佳云。”洲渚心中熨帖,过去她的身份确实一直都是雷区埋着的一个哑雷,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爆了,现在这个雷被人主动引爆,但她得以安全脱身,往后就再也不怕别人还会拿她的身份大做文章啦!
“先去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晦气吧!”向来不搞迷信的池不故,也难得说出了这样的话。
洲渚应了声,直奔淋浴间而去,池不故发现她没把换洗的衣物带进去,隻好帮她拿了进去,放在屏风前的桌子上:“衣服帮你放这里了。”
现在的天气不冷,相反还愈发炎热,池不故并不担心洲渚绕到屏风这边取衣物时着凉,放下衣物就准备出去了。
突然,洲渚叫了声:“哎呀!”
池不故心中一紧,绕到屏风后去看洲渚的情况:“阿渚——”
话未落音,身后突然被人缠上,饶是没回首,池不故都能感觉到洲渚此刻什么都没穿,刚从水里出来的身子湿漉漉的。